他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幹幹淨淨的雪色,可那雪卻彷彿被鮮血浸透過一樣,成了一件鮮紅的血衣。
長至及腰的烏黑發絲並未束起,而是散落下來隨著風沙狂亂地飛舞在臉頰之上,少年青澀的臉上帶著酷寒的冷意,眼底幽藍色的光束隨著發絲的舞動在暗夜裡若隱若現,如同一抹鬼火於天幕裡長明不熄。
“喂。”他終於開口,端著平穩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語調,似乎身體裡有其他的靈魂與他齊聲呼和,青澀與蒼老兩種本毫不相幹的聲音交纏在一起,一出口彷彿五髒六腑都被他狠狠捏在手心攪成碎片。
“你們擋路了。”
他僅用一劍,劈開沉重窒息的黑暗,似乎將這黑罩子撕開一個口子,柔和的光一擁而上吞噬黑暗,漫天的風沙止住,風平浪靜,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存在。
破損的血色衣物掛在他身上,憑空描摹著他瘦削的身材,可他站在那裡,卻憑空給人一股迫人的威壓,無人敢動一步,對上他空茫的視線,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跪在他的腳底臣服。
“哦,有隻罕見的大妖九尾狐呢。”他的語氣聽起來格外愉悅,嘴角的弧度微微揚起,拖著長劍一步一步來到辛堯面前,手中劍鋒抬起他的下巴,眼中藍光更盛了幾分,“把你的妖丹,交給我。”
冰冷,詭異,可怖,殘忍,他像一塊捂不化的寒冰,沒有一絲絲屬於人類的情感與惻隱。
辛堯怔了怔,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服從他的話,手指慢慢靠近自己的心口。
“等等,阿堯你……”岑魚伸手想要阻攔,那人似乎覺得被打擾格外不耐,低聲重複一句:“給我!”
“這是……鮫人淚……”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是什麼,剛要說話,遠處幾個人影被踢到海岸邊上,江遺沉著一張臉怒氣沖沖地問:“我問你,你將冉雲祉給我帶到哪裡去了!”
先前囂張不可一世的鮫人抱頭屁滾尿流,連聲告饒,“我……我真的不知道……”
江遺氣得又踹了他幾腳,正好看到面前的幾個人影,他擦了擦眼睛,認出這渾身是傷的男人是誰後,驚訝的張大了下巴:“你……你是燭樂?”
原本混亂的神智突然恢複清明,燭樂眼底的詭異藍光漸漸消散,他茫然的海灘上的一切,似乎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辛堯也從剛才的狀態中緩解過來,他捂住心口,口中一片腥甜,噴出一口鮮血。
“阿祉……”燭樂抬頭看向江遺,先前空白的表情隱隱透出焦急,“她怎麼了?”
“你問我,我哪裡知道?”江遺厭惡地抱起雙臂冷嘲熱諷,“你不是滿心滿眼都是鮫人淚,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嗎?現在擺出這副虛偽的模樣給誰看?”
燭什麼,終歸沒有說出口。
他再度看了這裡的人一眼,靜靜地思考了一會,轉身就走。
江遺一愣,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上前扯住他,觸碰到他身體的寒涼,微微縮了一下,只當他從外面回來失血太多。
“你這人怎麼回事,說幾句就聽不得,也太小心眼了吧?你又要往哪裡去?”
燭些什麼,甩開他的手道,言簡意賅:“我去找她。”
“你現在這樣,去哪找?怎麼找?”
一身鮮血,一身傷口,面色如紙。
“趕緊回去處理一下。”
燭樂卻不聽勸,避開他伸過來的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