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朝看著他的背影,看了眼窗外的天氣,阻攔了一句:“你要走了嗎?可是外面還在下大雨,大夫說了你的傷口不能碰水的。要不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謝妄一步都未曾停下,只留下一句:“公主厭惡臣至此,臣就不礙公主的眼了。”
陸朝朝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下了樓,走到了茶坊門口,而後千山撐開傘,他走入傘下,便消失了。
這會兒的雨比方才小了一些,但還是有些大。陸朝朝嘆了聲,側身看傅寶嘉,“怎麼辦?他好像真的很生氣。”
傅寶嘉搖頭:“我也不知道。”
陸朝朝接連嘆氣,罷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只好且行且看了。
謝妄回到謝府後,陰沉著臉將替林嬌取的項鏈給她。林嬌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他臉色很是難看,身上還有些濕,胳膊上更是多了一道口子。
“怎麼了這是?怎麼下著這麼大雨趕回來了?我又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這胳膊上又是怎麼了?”
謝妄一言不發,只是冷著臉往外走。
林嬌又氣又急,看向他的兩個侍從,千山也是個悶葫蘆,她問萬山:“他這是怎麼了?”
萬山道:“小的也不知道怎麼說。”
林嬌急道:“一五一十說!”
萬山便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說給林嬌:“二公子今日原是替夫人取項鏈,豈料在芙蓉閣門口遇上了常寧郡主,常寧郡主說有事與二公子說,便和二公子去了茶坊。至於常寧郡主和二公子說了些什麼,小的不得而知,只是常寧郡主臨走之時似乎哭過。後來,昭陽公主也在那茶坊裡,與二公子吵了起來。昭陽公主一氣之下要走,卻因下雨不得行,只好折返。茶坊裡有人發生了爭吵,大打出手,混亂之間,有匕首差點刺中昭陽公主,二公子替昭陽公主擋下了那匕首,所以胳膊上才受了傷。之後屬下和千山替二公子包紮了傷口,又請了大夫來。昭陽公主與二公子又吵了一架,至於為何爭吵,屬下不知道。吵完那架,二公子便離開了茶坊回府了。”
林嬌沒想到這一個上午竟如此曲折,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捋了捋,喃喃自語道:“又是常寧郡主,又是昭陽公主的……”
她以為謝妄是和昭陽公主吵架所以才臉色難看,想到他的傷口,又問了萬山幾句,知道大夫說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又命府裡下人趕緊去燉補湯。
“都給他說了,讓他哄著讓著人家,怎麼又跟人家吵架,吵完架自己也不開心。”林嬌嘆了聲。
回到明心堂後,謝妄將自己關在了書房。
他身上衣服濕了些,但他沒有立刻去沐浴更衣,他只是臉色陰沉地坐在桌案邊。天色仍舊昏沉,書房中沒有點燈,晦暗不明的光線裡,謝妄兀自坐了許久。
原來陸朝朝是騙他的,原來他們之間壓根什麼也沒發生過。
……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自己的情緒。
這很好,這件事是假的,說明他與陸朝朝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他不用再聽她的擺布,做那些他並不想做的事。他不用再對她負責,從此之後可以同她劃清界限。
他為此高興、慶幸、釋然,他也為此憤怒,因為他受到了欺騙,只是這些情緒之外,他竟還有一種難言的失望,和隱約的迷惘。
他方才……真的很憤怒,他一向是個情緒並不重的人,爹孃和兄長都說他太冷淡了,喜怒哀樂都比常人冷淡許多,更遑論憤怒這種情緒。
可是方才他覺得自己快被憤怒燒沒了,因為陸朝朝騙了他,陸朝朝用這個欺騙的理由,迫使他學狗叫,迫使他為她端茶遞水,捏肩……他為此憤怒,因為這些事都是他從未做過的,他像戴上了屈辱的鐐銬,一切都是因為他以為他真的和陸朝朝發生過什麼。而現在,她告訴他,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事他本可以不用做。
他當然應該感到憤怒,可是除了這些,好像還有別的憤怒。
謝妄覺得心煩意亂,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這些莫名的情緒。
他捏了捏眉心,不管怎麼說,這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