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總是失眠,既害怕侄女因他喪命,又害怕事情暴露被大哥所知。
這件事變成了一根刺,深深紮在他的肉裡,只是隨著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刺和肉長在了一起。
直到那年他得知侄女被找回來的訊息,心中的那根刺,被人撥動了一下。
在大哥的療養院病房裡,看到侄女那張面黃肌瘦的臉,和曾經花朵般的樣子截然相反,陳先河的腦袋空白了一瞬。
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件事,害怕的情緒覆上心頭。
可是他不敢在眾人面前表露,只好裝作痛心的模樣,聽到小草訴說侄女這些年地獄一般的生活,他心裡五味雜陳。
悔恨、酸澀、難過。
這可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如今被折磨地渾身上下只有骨頭,陳先河的痛心不是作假。
“是我對不起姍姍,對不起大哥。”
“我該死!我該死!”
陳先河再也忍不住了,他痛哭流涕,快八十歲的人了,在小草面前失聲落淚,比在陳先華逝世的病床前哭得還要大聲。
小草見他模樣,不為所動,只漠然道:“你該向我母親道歉。”
“拐賣人的罪魁禍首不是你,我自然不會對你做什麼。”
她輕笑一聲,從座椅上站起身,緩緩走到玻璃窗前,轉身看著陳先河。
“你們從前猜的沒錯,人販子是我弄死的,她和她的兩個兒子皆參與了拐賣人口的罪行。”
“法律或許能賞她一顆子彈,但兩個兒子不一定有這樣好的待遇。”
“所以我順水推舟了一把。”
“不過叔公你放心,我不會向法院告發你,告發了也沒用,你又不是主謀,也沒有多罪大惡極,只不過是為了私慾錯過了侄女的一線生機。”
“只是我想,這事還是有必要讓自家人瞭解吧?”小草偏頭,看向陳先河。
陳先河連忙止住哭嚎,求小草道:“別!小草,別告訴他們!”
“我求你!算我求你——別把這件事告訴柄睿他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