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巷屍匠
整個侯府和驕奢淫逸沾不了一星半點的邊兒,韓胤那點俸祿大概都用來哄自家娘子開心了,金燦燦的珠串首飾就大剌剌擺在梳妝臺上,這綁匪要麼是胃口太大看不上這些東西,要麼,就是瞎。
韓濯心中疑竇叢生,房間幹淨整潔沒有掙紮痕跡,連床鋪都是整整齊齊的無絲毫褶皺,只有一封血書被一把匕首釘於枕上,觸目驚心。
韓胤嘴唇顫抖,那封血書被他拿在手裡幾乎展不開,他勉強平複下來,狠狠閉了下眼睛,從頭細看。
“到底是哪裡的歹人,會把主意打到韓家頭上?”韓濯沉聲道:“兄長,事有蹊蹺,還是趕快報官,你岳父白大人定比我們更早找到嫂嫂下落。”
韓胤之妻白蘭茵正是西京縣令白逸之女,白逸早年喪妻,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她自小頗受父親疼愛,被嬌養著長大。
韓胤向來很拿得定主意,此刻卻啞了聲,韓濯湊上去一看,那紙上所書並非什麼威脅恐嚇,而是一句詩:“官倉老鼠大如鬥,見人開倉亦不走。1”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韓胤喃喃道:“我韓胤從未貪私藏汙,竟會有人如此攀誣,還劫走阿茵,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詩原是暗諷貪官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的,歹人劫走白蘭茵,卻留下這麼一句詩,其中用意難以捉摸。
韓濯覺得不對:“兄長,這上面可有寫什麼別的?”
“沒有。”
韓濯在這方面很信得過自家兄長。韓胤此人,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節二字,仨瓜倆棗的俸祿除了日常開銷,給屬下發完工資,再哄完老婆之後剩下的,買褲子都得差個襠,碩鼠形容他,也算真看得起英武侯府了。
“那既不為財,更不可能腦子壞掉了為了嫂嫂人,署上這麼一句詩意欲何為?”
韓濯皺眉道:“兄長,可曾與人結怨?”
“鬼知道!”韓胤沒好氣道,後來又覺得這個問題著實關鍵,沉聲道:“未曾,但韓家究竟從前與人是否有齟齬,我也不全清楚。”
韓濯道:“其實單從內容來看,血書內容未必是寫給兄長看的。”
“什麼?”
“兄長是武官,目前也只在京中擔任協助禦林軍操練一幹事宜,和民生相關並不算密切,而寫這詩的歹人,真正針對的想必另有其人。”
......
“韓大,你就是這麼照顧我的茵兒的!”
年過花甲的白縣令宛如顫抖的破風箱,嗓子裡還帶著陳年老痰,一邊哆嗦一邊朝韓胤喊叫,唾沫星子都噴到了韓濯臉上。
“岳父大人,小婿......”
“你還敢說話!我告訴你,茵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拼著一把老骨頭,也不會放過你!”
韓濯趕緊把椅子給白縣令搬過了來,安撫道:“伯父保重,嫂嫂吉人自有天相,諒那賊子也不敢真的將英武侯夫人如何,現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派人搜尋,莫要讓意圖不軌的賊子得逞才是啊!”
白縣令一雙老眼惡狠狠盯住韓濯:“這要你說,我早就派了人手,就算把西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我的茵兒找出來,韓老二,你這小子莫要為你兄長說話,就算你是當朝駙馬,我也未必要賣你這張老臉!”
韓濯諾諾應是,只覺得糟老頭子古往今來都是最難伺候的,但見韓胤臉色蒼白彷彿死過一回,眼中神色卻有幾分猶疑,只好又開口道:“冒犯伯父了,但有一事不得不問,伯父可曾有什麼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