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繼續假裝鬆弛嗎?”
“姐姐,你明明在發抖。”
阮梨身子一震,宛若心尖被人狠狠攥住。
他看到了。
她被他看到了。
那股渾身裡外被看穿的驚懼感,再度攀上心頭——亦如陷進了泛濫的蟻窩,密密麻麻的蟻群蜂擁而上,一點一點啃噬她的理智,令她頭皮發緊。
這一次,情勢調轉。
她被推上了審判臺。
他變成了那個坐在臺下凝視她的人。
“姐姐,你一定很慌吧。”
李赫卻沒有給以她喘息的機會,緊追不捨,直到將她圍堵在了牆角。
她心底那片如淵的陰暗,被他毫不留情地一層一層剖開,最後只剩下淋漓的鮮血與不堪,赤條條地示人。
她的心機與算計,根本無處遁形。
“在看清賬單的那一刻,你甚至無法開口反駁,那個數字讓你頭暈目眩,只能愣在原地——直到被冠上‘假名媛’的高帽,你才猛然回神,如夢初醒,想起了自己應該出手反擊。”
李赫忽然輕聲笑了一下,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臺面上。
“因為,三十萬的晚餐,對於阮梨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
“但是,對於白欣怡而言——三十萬,卻是她留學一整年的學費、是她媽媽去年在老家買下那套小戶型房子的首付……也是她想幫媽媽把路邊攤換成小店面,所需要的全部租金。”
“所以,你慌了。”
話音落下,阮梨失措地抬眼,卻對上李赫的目光——
他炙熱的視線,猶如一條纏繞上身的毒蛇,將她的五髒六腑悉數絞緊、揉皺。
在她尚沒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被他捏住了命脈。
他低聲問她:“你惱羞成怒,是因為,他恰好說中了你的痛處,對嗎?”
阮梨的呼吸已經徹底紊亂。
從沒覺得,手中的酒杯這樣沉重過。好似一塊沉甸甸的鐵鉛,要扯著她陷落下墜。
她輕敵了。
她從沒設想過,他表現出來對她的瞭解程度,早已經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在某些時刻,
他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