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將他們弄的淩亂不堪。
蘇芷衡不顧身體的難受,冰涼的手慌亂拉著沈南晞的衣袖,
“南晞哥,我弄髒了這裡,阿直會不會生氣啊?”卻並不等聽他回答搖頭自言自語,
“他會生氣的,他最愛幹淨了。他一定會生氣的,他一生氣就不願意見我,我在夢裡都看不見他。”
蘇芷衡早已通紅了眼,眼神裡盛滿了哀傷,
“我幫他擦幹淨,擦幹淨。”
說著抬手就去擦拭地上的苦水。
沈南晞抱住她的臂膀阻攔她接下來的動作不停勸慰,
“阿直最喜歡你了,不會生氣,你別哭了,他最怕你哭了。他不會怪你的,不會的……”
山谷裡傳來那邊“噼裡啪啦”的爆竹聲,經久不絕,煙花沖向天際分開散落,在天幕上作畫。
熱鬧驚擾了林中棲息的飛鳥,從這片樹林飛向那片安寧,在潔淨的天空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生機。
大理石碑前,蘇芷衡眼淚流幹了,嗓子再說不出半點話,沈南晞扶著她強撐著站起來。
身上的淺色衣服消融著冰雪加深了顏色,飄揚的碎發濕漉漉的搭在蒼白發紅的臉上。
良久,煙花爆竹聲暫時消弭,群鳥找到新的棲息枝頭再次安靜下來。
空氣無聲安靜流動。
無風,靜默的青杉忽而搖擺。樹梢上的雪落在石碑上,樹下人的肩頭上。黑白映襯,刺目醒眼。也許在不知名處,少年一直都陪著她。
——
人活一身有兩個自己,一個身體的自己,一個精神的自己。
自從那場事故後,蘇芷衡廢墟般的精神世界是由林毅直用生命一點一點搭建的,堅硬如鎧甲也柔弱似霜花,一點點有關於他的風吹草動都足以使她一敗塗地。
回去的當天夜裡,臥房裡一盞明燈始終亮著佔據著黑夜的統治空間。
蘇芷衡紅腫著眼緊抱著老相簿縮在床上,她想讓林毅直來夢裡找她。
她盼著阿直能和她說說話。她怕腦子裡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自己記錯了,更害怕忘記阿直的樣子。那樣阿直就更不會來找自己了。
時針滴答轉了大半圈,屋外呼啦呼啦的風吹打著窗子。紅腫的眼此刻正緊閉著,她睡著了。
夢境裡蘇芷衡終於遇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可她追不上阿直。霧氣太重縈繞著久散不去只能遙遙看出身形,看不出面孔。蘇芷衡一直追著跑,喊著讓他等等,卻發現嗓子裡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能跑著趕上他,路太長了,她拼命追趕著還是弄丟了他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