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塋上,雜草被春喚醒,煥發著新的生機。觀到有人靠近,杉樹上的群鳥撲稜著向深山飛去。
顧瑜瑾生疏使用著鋤頭,刨開一片空地,將自己帶來的報紙一張一張在空地上點燃。
一張燃盡又點下一張,不知疲倦,總有一張他是可以看見的。
燃盡後,顧瑜瑾起身筆直站立在杉樹下,褲腿上沾上了泥漬,殘葉,新芽。挪動喉結,向少年訴說著,
“我們素未蒙面,卻又彷彿相識很久。我該比你虛長兩歲,你是否會介懷我叫你一聲毅直弟弟。
傷害你的人都已經受到懲罰了,你會怪這個懲罰來的太遲嗎?我想也是會的。
這些年他們傷害的遠不止你一個,越是查下去越是觸目驚心,有心人對外已經將這些事情壓下去了。
毅直弟弟,你是否會怨恨我,怨我沒有告訴她真相,怨我沒有把一切公佈於眾
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我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我不敢讓阿衡知道。
你是那樣明媚陽光善良的人,為了幫助他人簽訂的捐贈書成為了你不可擺脫的催命符。我不敢想象她知道了信念會不會崩塌,會不會對自己一直信奉的準則徹底失望。
其實說到底也是因為我懦弱。
我見過她無數次為你哭泣,一次一次面對那些陰暗、醜惡消耗自己的情感、精力。
害怕她再沒有力氣去挽救自己,害怕她對這個社會失望。也希冀著她能最後還保有對這個世界的‘童真’,不會喪失愛自己的能力。
我見過林毅然了,是一個特別活潑聰明的小孩。有自己的想法特別話一套一套的。
他們都說有你的影子,性子上有你的傳承。
林爺爺身體也很好,很健談思維活躍,只是提起你還是會忍不住的落淚……
嗐,其實這些你也該是看得到的,只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心中的罪惡感了,就當是我的自言自語吧。
別的我可能無法做到,但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你的家人。
你們少時願景的特殊兒童康複院,在東北方向的一座城裡已經在試行了,後續我會在有需要的各地推廣。那些悲劇將不會再重演……”
時間已近中午,肌肉的痠痛感從四肢襲來,顧瑜瑾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整個人被火烤的蔫蔫的。說完最後一句:
“安好”
對著土堆鞠三躬。
此時枝頭的杉樹在無風的情況下開始搖擺,落下了新長出來的枝芽,滾落一地。飛離的鳥兒又重新飛回來,輕啄著泥地裡的芬芳。
——
顧瑜瑾此事做的隱秘,原以為只有自己知道,忘了堤防一直以來他身後那雙不曾離去一刻的桃花眼。
陳亦城何許人也,幼時的經歷造就了他心思敏感細膩的性子。顧瑜瑾這段時間暗地裡動作不斷,再加上自己對陳啟行事的瞭解,七零八落的線索推斷起來也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