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有些沙啞,“要是全都忘記就好了……”
要是全都忘記,是不是就不那麼痛苦了。
為了逃避痛苦,她願意做任何事。
在鏡子裡望見自己眼睛的時候,在她開口說起願望的時候,大腦中那些痛苦的記憶,那些隱匿的旁根錯節似乎全都被連根拔除。
這是她失去記憶的一週目。
身邊不知何時走過來一個人。是樋口一葉。千穗接過她遞過來的幾張檸檬味的濕巾紙,無意識地擦了擦眼。
“這樣的日子還長得很。”
那個女人說。
全部。
全部想起來了。
她幾乎要癱坐在地上。過去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重新回到她的靈魂宮殿,然後讓她好不容易維系的平穩徹底塌落。望月千穗以為的靈魂沼澤不是原生家庭,不是無所事事的父親更不是偏心姐姐的母親,甚至和那個充滿尖叫聲的血腥夜晚也沒有關系。
她的靈魂沼澤是一雙眼睛。
一雙與生俱來的,永遠淡漠永遠疏離的金色眼睛。
不。
不對。
不是眼睛……
是她自己。
從始至終,把13歲的自己惹哭的人,把她攪進混沌攪進漩渦的,都是鏡子前那個一無所知的自己。
“哈哈……”
她笑了。
記憶翻湧著朝她襲來。望月千穗甩開中原中也的手,崩潰道:“離我遠點!走開!”
“別再靠近我了……求你……”
沒辦法抑制地流下眼淚。
不想在別人面前哭。一點也不想。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大腦實在無法承載那些過於痛苦的真相,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中原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拉過對方的手,她卻整個人僵在那裡。她的狀態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創——並不是一個本身精神健全的人遭受重創。這樣的狀態更像是一個本就孱弱的人,遇到了再一次的毀滅性打擊,自此一蹶不振。
從背後抱住她。中原中也是這麼做的。
流淚。幹嘔。身體軟得幾乎要倒下去。還好身後有一個人抱住她,讓她現在算不上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