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達說:“菌主確實沒有完整而統一的獨立意識,但你也知道它的能力,那就可以想得到,在吸納眾多生命死後意識的過程中,菌主也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主體意識。如果不然,當初我也不會被它選中了。”
“這個意識的目標,除了本能地擴張自身以外,就是想像真正的生命一樣,降生於世了——這是如今的我才終於明白的真相。
“所以,其實對菌主來說,我也只是工具罷了,既然有更好用的工具出現,那我這個過了百年都沒能成功的前任,會被拋棄也是理所當然了。”
也許是聊到這一步,覺得不必再隱瞞,米蘭達最後開啟了話匣子,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對李遊和盤托出。而她能說出這些隱秘,也證明了“米蘭達”的身份所言非虛。
“但我確實不知,威斯克是怎樣跟菌主建立聯絡,又怎樣得到其認可,讓菌主拋棄我而選擇他的。”
李遊也思索了一會兒,才再度看向米蘭達:“你說的這些確實有價值,但是我還有一點小問題。你說威斯克見到菌主之後,你的力量和許可權就被剝奪,那你是怎麼從他手下逃掉的?”
米蘭達當即一怔。
迎著李遊審視的眼神,米蘭達猶豫了一下,才說:“……那是因為,我體內還有少部分黴菌殘留,同時我的狼人護衛暫時還聽命於我。我讓他拖住威斯克,藉助我僅剩的能力逃了出來,躲在了附近的山裡……威斯克沒有追過來,想必是菌主對他更重要吧。”
“你們的事也是他剛露面時告訴我的,也是為了等到你們,我才支撐到了現在……”
李遊再次皺起了眉。
他越發不理解威斯克在想什麼了。
顯然,米蘭達能逃掉都是威斯克放任的結果,可威斯克為什麼要留下米蘭達?
然而雖然被菌主剝奪了一切許可權的米蘭達對威斯克已無威脅,而且她的生命馬上就要走到盡頭,但威斯克難道就不怕,自己手裡還有其他辦法能夠救下米蘭達嗎?米蘭達好歹是過去菌主手下的最高許可權者,他就不怕米蘭達還知道一些什麼隱秘,能對他造成威脅?
不過顯然,這個問題米蘭達更加不會知道答案。
於是李遊再審視了一下米蘭達,道:“好,我知道了。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說等我們到現在,那你想要什麼?想活命?”
米蘭達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殘缺不全的嘴角扯了扯:“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一百年了……我一直在嘗試復活我的女兒伊娃,我試過了幾乎所有的辦法,最後卻都沒能成功。”
“但我不甘心,為了伊娃,不管要我嘗試多久,我都願意……”
“所以為了你的女兒,這片土地上那麼多人世世代代都要成為你的實驗品?”李遊打斷,“你覺得賣慘,我就會留你一命?”
“是啊,你不會的,我看得出來。”米蘭達嘴角勉強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這一百年也不是白活的,跟你交談過後,我就不奢望了。也許你有能力救我,但你不會這麼做,你有自己的觀念。”
“那也不重要了,事到如今,我也已經不在意自身的存續……但是我確實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那個男人,威斯克,我看得出來,他忌憚你,怕你。我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能力,但能讓他這樣忌憚,想必你也有令人驚異的力量。而且你能指揮BAA,立場也不用多說。”
說到這裡,米蘭達竟忽然挺直了脊背,幾乎徹底失明的眼中閃動著前所未有的光芒:“所以這就是我的條件:我會將我所知的,關於菌主意識世界的一切資訊,還有你們BAA一直在搜尋的‘聯盟’的情報,全部告訴你,只要你答應我,在解決威斯克之後,將我女兒伊娃的意識從菌主的意識海里提取出來,讓她重回這個世界……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李遊沒有解釋自己不是BAA的人,只是看著突然精神矍鑠的米蘭達。他很清楚,這是標準的迴光返照,她體內殘存的黴菌即將耗盡力量,而其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即使內心對米蘭達十分不喜,可她最後提出的交易內容,還是讓李遊有些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