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此時,防火女看見李遊還在走神,又提醒了一句。李遊從思緒中迴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不再拖延,在營火前單膝跪下。
防火女這才上前,站在李遊身側,仰頭望向五張王座,五位薪王,緩緩開口:
“偉大的薪王們啊。
“此刻火已漸熄,然位不見王影。”
隨著她的聲音迴盪在傳火祭祀場中,王座之上的薪王柴薪——薪王們的頭顱,此刻都從底部升起了一縷縷火焰。
那火焰並不旺盛,相反甚至有些不起眼,只是攀附在薪王們的頭骨之上,安靜地燃燒。
而唯一一位還活著的薪王魯道斯,此刻也隨著防火女的吟誦聲,被火焰包裹。他身材矮小,但那焚燒他血肉的火焰卻猛地騰起相當高,極為迅速地把他的身體燒灼殆盡。
僅僅是瞬間,王座上就只剩下了一頂王冠,扣在那堆疊起來的厚重衣袍上。
在那一刻,這個“矮子”的臉上不光沒有畏懼或者痛苦,連之前的釋然也無,只有滿臉的肅穆。
薪王魯道斯,欣然赴死。
“諸位啊,將你們的火……交予傳承者吧。”
防火女的聲音不疾不徐,繼續唸誦著。隨著她的話語聲,五位薪王的柴薪上,那一縷縷不起眼的火苗,一道又一道地飛出,向著防火女匯聚而來。
隨著薪王柴薪上的火焰脫離,就連王座下方的一根根高低不一的蠟燭,也盡皆失去了光亮。整座傳火祭祀場一時都暗了下去,只有中央燃燒的營火,和五縷向著防火女匯聚而去的火焰,才映亮了周圍的世界。
五縷火焰投入了防火女的手中,匯聚為一,卻也只是稍稍變亮了一點,幾乎看不出太多差別。而防火女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團火焰,轉向了李遊。
她來到李遊身前,雙手捧起火焰,然後那火焰逐漸化作一縷縷散落的灰燼,落到了李遊的頭上、身上。
顯然,這是承接餘火最關鍵的一步,所以李遊胸前的黑暗之環有了反應,自動亮起,將那些落下的灰燼全部吸收。
看到李遊確實與飄落的灰燼“融為一體”了,防火女也是鬆了口氣。她一直在擔心李遊因為不是灰燼、不是不死人,卻要強行進行儀式,會被初火焚滅。但現在看來,李遊確實能夠承接薪王們的餘火。
於是,心放下了大半的防火女開口,念出了最後的祈禱詞。
“——而他將痛下殺手,對傳承初始之火的古代神明們,揮下手中的劍。”
剛好在此時,她手中的火焰也已經盡數化為灰燼飄落,融入了李遊的身軀。李遊只覺得胸口的黑暗之環猛地一顫,然後眼前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他當然沒有暈過去,而是所有的光亮真的都看不見了。
黑暗之中,也再無任何聲響。
當世界再度有隱隱的光芒亮起,李遊睜開眼,發現自己竟似還在原地,還在傳火祭祀場。
但他很清楚,這只是近似。他此時所在,是一座破敗不堪、火已盡滅的祭祀場,比起妖王庭院背後,那無火的祭祀場,還要殘破,以至於許多通道結構都已坍塌。
而他面前,則是熄滅的營火。
營火還能點燃,不過這裡就無所謂了。出於習慣,李遊順手點燃了營火,然後沿著這座破敗的火祭場唯一的路走了出去,來到火祭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