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此生絕不會忘記的、人生至暗的時間。
他從姨母家學武回來,看到的便是成了一片廢墟的自家、已成了焦炭的父母。
追風是聽見他的哀嚎之聲從密林之中跑出來的,它的馬尾和鬃毛都被燒黑捲曲、馬嘴還留著鮮血和燎泡。
若是沒有追風沖出來咬著他的胳膊把他拖行了幾米,他就會死在孫大海派來的追兵的暗箭之下了。
當時他大概太過憤怒,竟也壓過了家破人亡的恐懼,直接騎著追風就向著那追殺他的一隊人而去。
他父母死了,他要讓殺害他們的人血債血償!
或許是那些人沒有騎馬而追風跑得太快太穩,又或許是他那時一無所有一心只想多殺幾人為父母陪葬。
他竟在那七個人的圍攻之中連殺三人、哪怕自己和追風也受了傷,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只要害他全家的歹人去死!!
也是在他即將與第四人同歸於盡之時,義父帶著人馬出現了。
從此成為了他新的家人。
可在這個陳舊的小本上寫的是什麼?
【寧寶九年十月初九。宴和愚蠢,不可與之謀!】
宴和愚蠢,不可與之謀!
“宴和愚蠢……不可……與之謀!”
宴崇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念出這一句話,他在整個益州都頗有聲名的父親、在劉闊口中竟然是個不可共謀的蠢貨!!
而他!
把劉闊當做救星、當做父親、當做此生最崇敬仰望的主公的宴崇山,在劉闊眼裡,也不過是個——
小小年紀,便可一人一馬硬殺三人的絕不可信的莽夫罷了!
他何止是莽夫?!他宴崇山在劉闊的眼中只怕更是比父親還愚蠢的、認賊作父的蠢貨吧?!
宴崇山一把奪過姜山手中的牛皮薄冊,雙眼猩紅地翻看著那上面記錄的曾經的一樁樁一件件惡事。
從劉闊與孫大海分贓不均、到劉闊決定自立門戶,再到他父親發現劉闊似乎並不如表面那般表現的君子仁義、試圖勸說劉闊卻被記恨,直至劉闊在那薄薄的書頁上寫上:
【宴和愚蠢,不可與之謀!】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宴和愚蠢!哈哈哈哈!好一個不可與之謀!!!”
宴崇山雙手緊攥著那牛皮薄冊面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最終他赤紅著雙眼大吼一聲猛地把牛皮薄冊擲於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