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玉的一番剖析,應青煬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有種一口瓜就在嘴邊,但愣是吃不完全,只能急得抓耳撓腮的焦躁感。
謝蘊領會得更多些,但也只覺得一陣牙酸。
畢竟以他的看法,楊崎只不過恰好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畢竟每每有人提及裴相,江枕玉的態度都說不上熱絡,時常讓人懷疑,兩人之間的親屬關系早已名存實亡。
沒想到這個舉動在哪些聰明人眼裡有其他的含義。
江枕玉目光看向那高臺,說書人一直唾沫橫飛,講到動人之處手舞足蹈,仿若與故事裡的人感同身受。
可文字之下藏著的悲哀,單用語言形容顯然過於蒼白。
江枕玉給出了一個有些出格的揣測:“故事裡除了裴相,還有另一位主人公,便是大應當年的三皇子。”
“聽書者固然會感慨裴相的豐功偉績,但這位本應登基繼位前途無憂的三皇子,也同樣讓人覺得悲哀。”
江枕玉說完,便聽樓下的高臺上,說書人沿著裴期那虛無縹緲宛如空中樓閣一般的生平紀事,終於一路吹噓到了末尾。
“裴相忠君愛國,前朝雖腐敗不堪,難當重任,但奉起為君便忠於職守,前朝末年,應哀帝本就是旁支繼位,皇室血脈早已十分稀薄。若非擁兵自重絕無登基之可能。”
“推己及人,應哀帝欲要誅殺支脈的三代皇室宗親,永絕後患,裴相為大應皇室求情,上奏陳情,勸諫應哀帝切莫背上千古罵名……”
隨後裴相因此獲罪下獄,在暴君盛怒之下,連累裴氏滿門被株。
說書人把這段故事講得極其哀痛,被傷及無辜的皇三子和裴相,簡直就是暴君手下最悲哀的兩個可憐人。
座無虛席的大堂裡不約而同地一片唏噓。
不論身份和立場,這兩人都是暴君手下悽慘的犧牲品。
可想而知,經年累月下來,屬於大應的一段歷史,以及皇三子的名號,將在燕瓊之地口口相傳。
或許隨著時間流逝,將這段所謂的燕瓊歷史,會成為上巳節的一個標準符號,徹底刻印在這片土地上。
應青煬坐在那,越聽越驚訝,他只知道裴相是因為得罪應哀帝才招來禍端,卻不想是這層原因。
伴君如伴虎,大應末代皇帝又腦子都不算清醒,發生什麼事情似乎也理所當然。
只是……這樣細細想來,這位楊大人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透露出了幾分不對勁?
應青煬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看像門神一般站崗的阿墨,有環視了雅間一圈,恨不得趴到桌底看看,會不會有人把他們這番不敬之語傳播出去。
罪過!禍從口出,萬一要是攤上事可怎麼辦呢!
“這話可不能再細說了。”應青煬語氣不太贊同,想想都心有餘悸,他歪倒在江枕玉肩膀上咬耳朵:“江兄,你之前說在江南犯事,不會就是因為禍從口出吧?”
所以在荒村時才會時刻注意,多次提醒他隔牆有耳。
不過怎麼出來之後反而不講究這個了……
應青煬正疑惑著呢,沒想到邊上有個更加不管不顧的。
謝蘊一拍桌子,慍怒道:“說就說了,有什麼可怕的,老子早看那個姓楊的不順眼了,原來藏著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聽了江枕玉的一番分析,謝蘊心裡已經給楊崎定了死罪。
他家陛下能說出口的事甚少落空。
可惜口說無憑,否則他現在就帶兵抄了楊府,再想辦法名正言順地讓他們一行人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