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漸漸起身,輕搖香扇:“這讀書人說起話來就是文縐縐的,我怎麼沒聽明白呢?諾兒,你分析分析。”
李諾細眉微蹙:“沈公子的信確實隱晦。那日我從屏風離開後,姐姐出來時,可他說過幫他引薦東宮之事?”
原來這李慈肚子裡的墨水不多,每每招至文人墨客之時,都是妹妹李諾在屏風後一一作答,待知明心意,相談甚歡後,李諾從湢室小門離開,李慈從屏風內走出,和恩客行魚|水之歡。
李慈點頭:“但我聽他當時的意思,並不想讓我從中搭橋,他沒有入東宮之意。且這人,”她嗤笑了一聲,“還怪純情的,說是久聞我大名,只是想來見一面,不想褻瀆。”
“我一開始以為他是嫌妓子髒,但他幫我畫眉時,真真是眼裡都是我,我倒是真信他說的話。聽他說話真叫人暢快。喝了一晚上的酒,竟不知他是何時走的。如果是逢場作戲,那這位公子,可是個厲害的角。”
李諾想到那幫她看病的雙眸,確實很溫柔,但平時卻是生人勿擾的滿身清冷。得他愛護,應是很幸運的事吧。“那姐姐,這信怎麼回?”
李慈沉默片刻,說道:“這會試提前,一來一回寫信太費時間,你今日便去當面問他,這織夢是要織他官場的夢還是旁的夢,他不點破,我們也暗著說。無論他走哪條路,都跟他約定下月二十五,來清宴坊一趟。”
李諾試探的問:“這是,背後那位的意思?那位,可是要動他?”
李慈撫了撫金鳳頭釵,說道:“諾兒,這坊裡啊,最忌諱的就是口太碎,不該你過問的,半句廢話都不要多說,不該動的心思,半分情也不要投入。”
“我雖沒你看書多,但閱過的人確實不少。到底還是知曉些的,這人吶,形形色色皆為利來。你看這沈影,之前還略帶鄙夷東宮,如今會試在即,也想著找棵大樹傍身,看這信的意思,大概是想要我們為他給太子牽線的。”
“你只管做傳話人,其餘的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萬般思緒,皆在一瞬。
李諾欠了欠身,輕聲說道:“公子的信,姐姐已看,她託我來傳個話,可是要為公子給太子搭個橋?”
沈清那時寫信只是想試探哥哥和太子有無關聯,故意將信中指示有所含糊,現下聽李諾這麼一說,倒是放心了些,哥哥並非是太子的幕僚。
她淺笑道:“看來是讓李姑娘誤會了。我在信中所說得織夢,只是想聽李慈姑娘的新曲罷了,沒過深的意思,官場上的路,還是得由文則自己走。”
平時清冷的人,嘴角稍一上揚,眸光裡也滿是溫柔,微風拂過,河山萬裡皆是春。
李諾竟有些看痴了,天地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又想起姐姐說他坐懷不亂,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敬意。多少人藉著姐姐的方便,進了太子的麾下,表面和姐姐郎情意妾,但轉過面背過身,又在啐唾沫星子恥笑這勾欄妓子輕賤。
但沈影和他們都不同,他就是如此一塵不染,如他的笑意,清清爽爽。沒有想借姐姐的東風,只是想聽聽新曲《織夢》,這曲子的詞是李諾填的,她第一次感覺到被尊重,竟有些哽咽。
又聽沈清繼續問道:“臉可是好些了?”
李諾主動將紗幔舉起,說道:“灼燒感已完全褪去了,多謝公子的良藥。”
沈清看那紅疹似是淡了些,點了點頭:“看樣子是好了些,每日還是得堅持內服外敷,不可偷懶。還有一事得麻煩姑娘,”說著她從袖中拿出早已抄好的經文,交給李諾:“這是地藏經,凡請姑娘交給坊中的繡娘,上回多謝她的幫忙,案件才又突破口。親友離世,勿傷思過度,這是沈某的小小心意,給桂鳳繡娘燒紙的時候順帶燒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