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靠近,還能聞到床榻上躺著的人的焦糊味,面部已皮肉不分,目不忍睹。
他拍了拍程徹的肩膀,問道:“都燒成這樣了,你怎知這人一定是沈清?”
程徹不語,從袖中掏出那把梨花劍柄的短匕,放在一側,上面有被大火燒磨了一角。
這是程徹給沈清親手鍛造的,獨一無二,是沈清無疑了。
宋徽還記得她打馬遊街時的顧盼生輝,回眸一笑,眼下卻成這般殘缺不全的模樣,見者落淚。
金順匆匆跑來:“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上沈府拿衣服,沈家人非跟著來。”
話音剛落,曉翠和吳管家紛紛上前,“公子!”眼淚決堤。
程徹從曉翠手中拿過衣衫,是她在殿試上穿的那一身祥雲暗波紋青袍,那曾在集英殿長身玉立,口吐珠璣t的妙人,如今卻白骨一具。
他喉間感到一股腥氣,開口是一片啞聲:“你們出去。”說完,竟吐了一大口鮮血。
眾人上前紛紛寬慰。
他擺了擺手,喝道:“你們出去!”他想給她更衣,這麼愛幹淨的一人,他想讓她在這裡躺得舒服些。
曉翠抹了抹淚花,道:“大人,我服侍公子換衣吧。”
她還以為程徹不知自家公子是女兒身這事,無論被燒成怎樣,揭開衣服也是能看出性別的,她得替沈清保守這個秘密。
程徹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他沒給人更過衣,怕弄疼了她。
眾人退至門外。
程徹站在床側,看曉翠幫沈清一層層脫下衣衫,其實外衫已燒得不成樣子,輕輕一扯便破了,最難脫的是裡衫,和肉都黏在一起。
程徹偏過身,不忍細看,雙手握拳,定要將那面具男碎屍萬段!
曉翠泣不成聲,背對著程徹,輕輕地揭下褻褲,怔愣,頓了一頓,停下哭聲,顫顫巍巍地道:“大.....大人,這不是我們家公子。”
程徹回頭:“你說什麼?”
曉翠見無法瞞住,而且沈清現在還下落不明,放眼望去,能找到她家小姐的也就只有程徹,便咬牙低語道:“大人,實不相瞞,我家公子是女兒身,這床上的...是個帶把的。”
程徹上前,一把撕開,如果床上的屍體能跳起來絕對會給他兩拳,先前的溫柔撫觸已完全不在。
他一看,緊繃的弦稍鬆弛了下,淚花泵出,幸好,幸好不是沈清。
程徹現下想來,這男子應在他進去前就死了,因為他手腳都未束縛的躺在地上,但那視窗明明是敞開著的,如果是活著,完全有機會逃生的。
只是當時六神無主,他心中自嘲道,原來自己也有如此慌亂無措的時候。
但大火中出現這匕首,說明沈清還在他們手上,看來他暫時沒有殺沈清的想法,而且他們放了一個男屍,顯然是還未發現沈清是女扮男裝,清兒暫時還是安全的!
他從衣櫥內拿出自己的一身長袍,對曉翠低聲說道:“此事先不要對外聲張,就假裝是你家公子,找個好地方埋葬了吧。”
曉翠點點頭,不疑有他,只是略微詫異程徹竟然對她家小姐的女兒身毫不驚訝。
程徹看著床榻上的男屍,眼眸逐漸浮上寒意,這面具男和楊首輔必定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既然那人要讓他請君入甕,他就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