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她壓根沒往床上瞧,對她最後一絲期盼也沒了,向來筆直的脊背微彎,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驟然被打破了。
“和裴鴻離婚,這是你最後回崔家的機會。”
崔明珠愣了,不敢置信地問:“什麼意思?如果不和裴鴻離婚,我連自己家都不能回了?媽,憑什麼!”
老太太深深地看著她,好像第一次認清這個女兒。
要不是崔明珠是她的親生女兒,早在得知崔明珠吸毒的那一天她就會將證據舉報給警局。
為人父母的私心讓她選擇暫時瞞下來讓大家過了個安穩年,但私心也有限,她從沒有打算真的將這件事藏起來,崔明珠今天的選擇只有兩個結果。
一,和裴鴻離婚回崔家,哪怕名聲臭了也有崔家作託,日後安分守己依舊可以當她的大畫家。
二,不離婚,裴氏倒閉後她也別想再依靠崔家,日後活成什麼樣全靠她自己。
“給你三天時間,不離婚就永遠都別回來了。”老太太身心俱疲,說完就讓保安將人請走。
大老遠來一趟,兩句話就被打發了,崔明珠氣的不行,整棟別墅裡都是她抓狂的質問聲。
齊厭被她的聲音驚醒了片刻,但隨著藥水的流速加快,很快就再次睡過去。
他好像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坐在一家咖啡廳裡。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香醇滾燙的熱咖啡,嫋嫋熱氣升騰而起,迷住了他的視線。
他抬眸,透過如煙熱氣看到了對面坐著的兩個人。
光彩照人的崔明珠,西裝革履的裴鴻,精緻講究的好像要去拍雜志,而不是坐在街邊咖啡館和一個衣著破爛,狼狽不堪的男孩喝咖啡。
裴鴻開口,成熟磁性的嗓音,慢悠悠的腔調,帶著上流社會居高臨下的從容,“齊厭,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請求。”
齊厭低著頭,摳著手上開裂的凍瘡。
冬天一到他的手腳就會生凍瘡,十幾年來一直如此,到現在每年不爛上兩回都不會好。
就在今天,裴鴻和崔明珠夫婦突然找到他,對他說他是他們的兒子,希望他能和他們回家。
裴家是豪門,崔明珠是世界聞名的畫家,被他們認兒子按理說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意味著從此以後吃香的喝辣的,豪車名錶換都換不過來,但凡不是個傻子都會立馬答應。
只不過他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為了照顧到非親生兒子裴星的名聲和心情,希望他這個親生兒子能以裴鴻私生子的身份回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齊厭開口,聲音嘶啞粗糲,帶著久不開口的笨拙。
如果能喝口咖啡清清嗓子或許會好一點,而且面前的咖啡聞起來很香,他從沒喝過。
但他只嚥了咽口水,沒有動它,嘴角的傷口因為這個動作扯動了,撕裂的疼痛讓他下意識皺眉抿唇。
但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似乎十分不滿狠戾。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失望。
不過崔明珠依舊笑靨如花,優雅溫柔,“為什麼呢?小厭,相信媽媽,你會和裴星成為好朋友的,我們會是非常幸福的一家。”
齊厭抬起眼,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著她,“你們是來侮辱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