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帳篷上的樹影也似被驚動了,碎成一片。
他很快就壓抑了聲音,但急促的韻律做不得假。
不是顧南多想,大半夜的不睡覺,又是喘息又是晃動,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麼羞羞的壞事。
她捂著臉,在微涼的夜風中輕輕搖晃,像只長了眼睛的紅燈籠。
純一突然自夢中驚醒。
錯亂的畫面讓他心驚肉跳,淩人的鳳眸中出現了一片罕見的茫然與慌張。
他三歲入寺修習佛法,六歲開悟入道,脫離尋常生世輪回,踏入修士行列。
修士修行引動天地靈氣,去偽存真,尋常邪祟不敢近身,所以修士無夢。
一旦做夢,便是冥冥之中因果作祟,通常有指引之意。
可真的是指引嗎?
他怎麼會……他臉色紅紅白白,濃眉蹙了又蹙,眉心都快擠出豎線了,臉色難看的像個打翻了個顏料盤,亂成一團。
他單趺而坐,口中誦念清心咒。
往常一遍都念不完的清心咒,今天卻怎麼也起不到用處。
額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脖頸四肢全都被熱汗沁透,粗糙的麻料黏在身上泛起針紮似的癢意。
他睜眼,清寒的雙眸殺意四射,在一片暗影清暉斑駁交雜的夜色中,凝成一把漾著薄紅血色的刀。
他早知道途有劫,卻沒想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一把掀開帳篷走出去,早春夜晚的涼意撲面而來,他在月下站定,徑直看向遠處高聳挺拔的大樹。
顧南掛在樹梢上,正靜悄悄地看著他。
一雙清亮的杏眼,像映著月輝波光粼粼的湖面,好奇地眨動著。
殺了她,破劫。
腦海中突然蹦出來一個荒唐的念頭。
既然劫數與她有關,那麼殺了她,一切迎刃而解。
純一站在帳篷外,葉叢剛好遮住了落在他臉上的月光,在一片晦暗的陰影裡,他看著顧南一動不動。
顧南變成鬼後視力嘎嘎好,哪怕純一臉上的表情晦澀不明,但她看清了他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與緊蹙的眉頭。
他看著她,像一隻狩獵時蓄勢待發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