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兩個字咬得很重,眼睛直勾勾地朝著吳楚右手上的刀看去,毫無避諱的模樣。
才看到吳楚右手異樣的沈月珊對假裝正義的礙事者看都不看一眼,回到吳楚身邊握住冰冷的鋼刀,順著鋼骨向上摸,一直探到肩膀和強鋼的結合處,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柔聲問道:“疼不疼?”
“啊。”吳楚驚訝不已,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遇到的人也從未問過他這個問題,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四下裡也是一片嘩然,沈家表面上坐擁八荒一半以上的娛樂業,其他隱形産業不勝列舉,即便在帝都也是排得上名號的,更逞論沈家跟皇族私交甚密的傳聞都為沈家的勢力加上了一層雲遮霧繞的神秘感。
而作為沈家主家這一脈唯一的繼承人,沈月珊不僅思維敏捷,成績優異,更是出落地落落大方,從聯邦轉學回國後,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的同時也自然而然地成了男生爭先諂媚的物件。
顧嶽倒不是故意表現什麼,因為掌控著通訊和運輸業的顧家和帝國中任何一個家族比都不差,他喜歡沈月珊是因為她是女生中最優秀的,只有那樣的人才有資格跟自己站在一起。
可從來對旁人的示好不屑一顧的冰美人沈月珊,今天竟然對一個穿著破爛校服,右手變刀的又像殘障又像異型的家夥很是熱情,這讓他禁不住有一絲玩味。
顧嶽這一點點反應並沒有逃過一心給他做走狗的牧維傳的眼睛,他湊到顧嶽耳畔低聲獻計。
起初聽者略略皺眉,顯然對他的計劃很不認可。
直到沈月珊攬下吳楚的賬單和他接下來在達奚特德的所有費用之後,挽著他鋼制的右手親親密密地離開了餐廳,他終於抿起嘴,對身邊獻殷勤的人點了點頭。
被人陷害拉去廚房做工羞辱的吳楚又被莫名其妙拉出來,等他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波濤之上。
“好像做夢一樣,真不敢想象還能遇見你。”
對面的沈月珊興奮地說,吳楚盯著腳下的聚化有機玻璃,小心地收起那絲興奮:“我才像做夢一樣。”
如果沒猜錯,他們現在就站在人工湖上懸浮的透明觀星臺之上,不用認真去猜也能夠想象此刻有多少雙眼睛用複雜的,明顯帶有敵意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太過失禮,但是我們又是朋友如果我一直假裝看不見的話也不好。”沈月珊指著他的右手,扭捏著問,“你的手臂,怎麼了?”眼神觸及吳楚傷感的眼睛,又立刻補充道,“不想說也沒關系的,那是你的權利,我只是,我只是想關心一下。”
“告訴你也沒什麼,只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吳楚用腳蹭著地磚上的接縫說,“我們學校被襲擊的事兒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才有這麼多同學來借讀,達奚特德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沈月珊說話的時候吳楚悄悄透過玻璃的反光觀察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譏誚,沒有厭惡,也沒有故作姿態的高傲,一派天真和自然。
吳楚為自己的敏感和多心羞愧地低下頭,刀刃的反光在地表留下一道亮色,他說:“其實我也不抬清楚,怪物來襲的時候,我的手臂被撕掉了,然後就長出來這麼個玩意兒。”
“那你之前的手臂呢,有沒有好好保管?”沈月珊問道,“我家裡認識很多醫生,或許可以……”
“被怪物吃掉了。”吳楚反過來安慰失落至極的沈月珊,“沒關系的,現在這個比之前的更結實。”
“檢查過嗎?”沈月珊小聲問道。
“說我沒有被怪物感染,至於手臂為什會這樣,就沒說了。”吳楚回答,他不是刻意隱瞞疫苗的事情,只是事關賈亭兒他知道的不多,更加解釋不清楚。而且也不能證明他的異變就是和紮的那針疫苗有關,所以索性閉口不提。
“太過分了,沒檢查明白就這樣讓人出院了嗎,萬一對身體有損害呢?”
看得出有憤怒爬上沈月珊的臉,吳楚很想伸手把那抹情緒抹掉,因為這樣一張臉,真的不適合生氣。
可他沒有那麼做,他的手不允許,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的心更不允許。
他挪動著身體,始終和沈月珊保持著距離:“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已經習慣這樣了。”之後,又跟對方說了自己考軍校的計劃。
“你真的很了不起!”沈月珊由衷地說,陽光在她的瞳孔裡反射出好看的顏色,吳楚別開眼假裝沒看到那眸子裡閃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