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只有方辭掌心那麼大,髒兮兮的,甚至看不清皮毛原本的顏色,雖然在車流中勉強撿回了一條命,但看起來應該馬上也要死了。
這就是適者生存吧,流浪貓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生危險,餓死凍死被撞被投毒被捕獵甚至被虐殺。
生命總是很脆弱。
方辭面無表情地盯著它,想自己會不會和它一樣,死在這個冬天裡。
他走過去,想把兩只貓撿到人行路上去,卻聽到一聲刺耳的喇叭響,他下意識回頭,一輛車疾馳而來,朝著他的方向。
記憶裡埋藏的恐懼瞬間翻騰而出,方辭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果然還是要死嗎,他想。
可車子卻停下了,輪胎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駕駛位的門開了,下來一個罵罵咧咧的男人。
“你他媽哪兒竄出來的傻逼,人行道不走活膩歪了想死是吧?操了,滾遠點,不然老子直接送你下去。”
他用力推了方辭一把,方辭被他推得一個踉蹌,人行道凸起的臺階絆了一下,重心不穩就要往後摔,那個司機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拽回來,嘴裡又罵了兩句髒話。
一來一回牽動了肋骨的傷,方辭捂住嘴,難以控制地咳嗽起來。
看到方辭臉色不好,司機又覺得煩得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車上可有行車記錄儀,少來碰瓷兒,年紀輕輕不學好。”
“對不起。”方辭說,“我剛才沒看路。”
“晦氣。”司機罵罵咧咧地回到車上,一腳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回過神來時車已經開走了,方辭站在人行道上,手心裡滿是冷汗。
所以說麼,反派沒事發什麼善心,一心毀滅世界給主角添堵就行了,操心別的都沒有好下場。
他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那隻小貓的叫聲越來越微弱。
一個環衛工人拿著鐵鍬過來,一把把大貓的屍體鏟起來,連同小貓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方辭“嘖”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留個遺言,他當了兩輩子的少爺,就算死,也應該死得漂漂亮亮體體面面的,絕對不能像垃圾一樣被隨手扔進垃圾桶。
但又一想,如果都死了,世間萬般好萬般不好都和他無關,他看不見也帶不走,那還管什麼骨灰是在墓地還是垃圾桶呢。
他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蓋住耳朵,拖著行李箱離開了路邊。
雖然死後怎麼樣都不重要,但既然活著,還是別在這兒吹著冷風純遭罪了。
他找了家酒店,扔下行李箱睡了個天昏地暗。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夢都沒做,意識被徹底抽離,好像短暫地死了一回。
再睜眼時已經是深夜了,有光透過窗戶落在地面上,風從高樓之間穿過,回聲像是嗚咽。
方辭發了會兒呆,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是淩晨兩點多。
通知欄上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微信上的訊息和語音通話,林宿問他在哪兒,看到了給他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