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扶她重新坐回去,又半俯著身,接過太監遞過的濕帕子,在那處被糕點蹭過的汙跡上反複擦拭,然後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那邊牆上掛著的匕首倒是精巧,亮得晃眼,想來定是常取下來擦的。”
天子之心不容揣測,高容不知道這句話會帶來什麼後果,此時也只好小心應對。
她低聲道:“隨處可見的小東西,陛下不喜歡,臣妾命人取下來便是。”
高容看到了一對微笑的眼睛,卻敏銳地感覺到這笑意之中藏著冷。她害怕這雙形狀好看的薄唇吐出令她懼怕的話語,然而這雙唇還是張開了。
“既不珍貴,那隻好讓靖妃割愛了。”
高容唇邊掛著笑,鎮定道:“原來陛下今天過來是為了用一盒點心換走臣妾心愛之物的,臣妾覺得實在不劃算。”
“這匕首刃開得太鋒利,使得不好反倒容易受傷。朕可尋來更好的給你。”
高容的笑容一分不改,一言不發。
梁衡嘆了口氣,道:“既如此,原是朕強求了。”
他立在窗戶前,逆光讓高容看不清他的臉。高容覺得很冷,冰鑒的飄出的寒氣好像已經滲透到她的骨髓中了。
“你知道麼,方嶠逃了。”
那聲音比冰塊更冷。
禦花園中,荷花池。
陽光晴朗,池邊圍了一圈宮人,正拉著束了褲腳的袁景修從池塘中淌出。一個粉裙的宮女接過他手中抱著的陶罐。袁景修下意識護著罐子:“哎哎,小心些!”
他這話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手上的罐子。
“奴婢知道了,小將軍還是先注意自己吧。”小宮女捂著嘴忍俊不禁。
袁景修看了看她,嬌豔得像一朵荷花,當下又咧著嘴笑了。
這時來了一隊佩甲的大燕士兵,帶頭的兩個臉上帶煞。小宮女一看見他們,連忙躲在袁景修身後,其餘宮人也面露不安。
那隊士兵果然就直往他們這走來,沒等袁景修說話,便要直接抓走這群宮人。
袁景修踏前一步,皺眉道:“你們做什麼?”
排頭的兩人瞧了他一眼,拱手回道:“小將軍,這群宮人好幾天的工作都沒完成,今日又偷懶曠工,領頭的要罰他們,卑職只是聽命辦事。”
“你胡說!”粉裙宮女哭道:“明明是你們跟新上任的管事串通,分配根本完不成的工作量。有人打得半個月都下不來床,他們就是存心欺負我們,拿我們取樂!”
“你們這些南人狡詐善辯,還敢倒打一耙!”
見那士兵要強拉,袁景修折住他手臂,一邊說道:“別亂來,這事查清楚再說。”
士兵痛得齜牙咧嘴,目光也愈發不善了,又惡狠狠道:“我等不過看在袁大都督份上,才對你客氣幾分,叫你一聲袁小將軍。你今日若要為這些南蠻子出頭,就是折了隴州的面子!”
“他說了不算,那朕說了算不算?”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皇帝陰森森地立著,不知來了多久。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