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高容又蹙眉道:“只是,你對來這裡之前的事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了嗎?如果能找到屍身,才是實打實的證據,你我也不必在這猜來猜去了。”
梁衡苦笑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早就去找了。”
不過現下也不急,畢竟已經有人代勞了。只希望他的屍身不要被禿鷹和野狗叼得東一塊西一塊。
他嘆了口氣,心中不安仍徘徊不散。他抬起頭,瞧著高容的臉,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我不確定。如果他真的還活著......我有時候分不清自己是大燕的皇帝,是高宣,抑或是一隻沒有人形的怪物......我每每想到這些,就害怕極了。”
高容握著他的手說:“看著我。你連我也不信了?哪有姐姐認不出弟弟的?我說你是你便是。不要再多想了。難道平常的生活習性也是能輕易模仿得來的?我先前便感覺有些奇怪,只是不敢確定。”
她說前半句的時候,梁衡的心一點一點落回肚子裡。當聽完最後一句,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他臉上並沒有謊言被拆穿後的羞愧,一臉坦然地看著她笑。
高容輕輕地說:“你從小就是這副死德性。在親姐姐面前還要說謊麼?”她心頭一緊,又問道:“難道是跟那東西有關?”
她雖然不知道那個東西具體是什麼,但是當時看母後的表情,就知道絕不簡單。她從小便覺得高宣很奇怪,長大後雖然已經看不太出來,她卻隱隱覺得他性格中肖似父皇的那一面並沒有消失。
只是這些事,就沒必要當著他面說起了。
“沒有。我只是習慣了。有時候撒個謊,裝裝樣子,就能獲得回報,我為什麼不做呢?”梁衡笑了,“就像剛才皇姐還是心軟了,不是嗎?”
他頓了一下,苦悶地說道:“但是剛才那碗茯苓湯是真難喝,以後給我的那一碗不許再放糖了。”
高容給了他一個活該的眼神,慢慢道:“那自然是沒有從前你宮裡的好喝,你......”
她話沒說完便匆匆停住了。只見梁衡臉上的笑意也斂了回去,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手。
茶盞輕輕磕在桌上,高容在這死寂中終於聽見一點聲響。
梁衡抬起頭,重新掛上了輕松的表情,他支著下巴說:“說真的,照鏡子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耷拉著臉怪嚇人的。”
他揉了揉自己沒受傷的那邊臉,現在換了一張臉,殺傷力可能更大了。
高容瞥了他一眼,說:“你不知道自己只有皮肉在笑的樣子有多瘮人?我從前瞧見了都要做噩夢。”
她想起從前高宣明明在笑,兩隻眼睛卻漆黑地盯著人的情景。
梁衡嘆了一口氣:“難怪姐姐後來不跟我親近了,原來是嫌棄我了。”
高容端著茶盞,掃了他一眼:“那你還要在這賴著不走?別打擾我睡午覺。”
梁衡既愉悅也不爽地回到了寢宮,這一呆就是兩天。直到臉上掌痕消了。
康德海小心翼翼詢問的時候,梁衡一挑眉,和氣道:“別來問朕。這樣,你現在就想一個能合理說服你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