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患
將星隕於啟明星與天光交白的一刻。
袁承遠的遺體被盛於天子的車鑾之上,四周簇擁著護衛的車隊,如同被群星圍繞的紫微帝星。
萬馬齊喑,這列隊伍即將出行,目的地是京城。
在遠離車隊的地方,梁衡懷抱著一個碎裂的頭盔,找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袁景修。
他沒佩盔,卻邪落在地上,另一把橫在兩膝。他一直低著頭,看劍上的倒影。
“原來你在這。”
聽見梁衡的聲音,他才動了一下,起身欲行禮。梁衡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將頭盔放在腿側。
“這把劍以前沒見你用過。”
他握著劍柄的手停住了,因為劍被壓住了。
“陛下,這劍很重。”
梁衡看著他,袁景修松開了手。梁衡慢慢地拉起那柄劍看,它其實並不是紅色的,只是上面刻滿了繁複的紅色紋路。
“這是微臣之前在雪山得的劍。在巴東郡試了一下,發現挺趁手。”
“嗯,確實很適合你。”
劍重新回到膝上,袁景修的笑容也收了回去。
“來彭泉之後,朕都沒怎麼和你說過話,戰事太忙了。”
當然,公事上必要的交流不算在內,兩人一次私底下的談話都沒有。換了以往,袁景修必然會時時刻刻都出現在他視野裡。
“微臣怕打擾陛下。”
梁衡笑出聲:“你怎麼會這麼想?朕什麼時候嫌你了?你來找朕說話,朕會很高興。”
“陛下......”袁景修耳側的頭發閃了一下。
兩人握拳而對,然後將手分開,貼在對方的額頭。
這是一種特殊的儀式,代表著心情相通,通常在葬儀上使用,也有抒解悲痛之意。
袁景修沖進他的懷中,雙手顫抖地圈住他的衣領。
“......為什麼,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都要我去猜。我,我不知道,我也猜不出來。”
梁衡慢慢拍著他的肩膀,溫柔道:“你想知道什麼,朕告訴你。”
袁景修忽然又閉緊了嘴,將額頭抵在梁衡心髒前,閉眼道:“我平生最恨欺騙。陛下不要騙微臣。”
梁衡不語,讓他靜靜靠了一會,然後把人拉了起來。
“走吧,朕要回京了。給朕送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