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已經不再困惑,他的眼瞳凝練著君王之威。他說:“老師,我覺得您說的不對。我要用我認同的方法去管理這個國家。”
尹弘大笑三聲,最後一聲啞在喉間。他翻箱倒櫃,重新尋出那根在他眼盲時陪伴他良久的竹杖。
上山的路很陡峭。橙色的光換成晦暗的灰,太陽彷彿永遠走在尹弘前頭。
尹弘在追趕落日。他穿過樹林,跨過田野,大地被他的腳步震響,他的竹杖越來越彎。
他忽然感到一陣口渴,於是他丟掉了外袍,然後又脫去了鞋襪。他拼命地追,他越來越接近太陽,他的信心越來越強。
最後他將自己手中的竹杖也扔了出去。手杖落地的地方,明年會生出大片桃林嗎?
那個寧靜的,坐在輪椅上的女子靜靜道:
道不容,非道之過,乃世未至也。夫子如日月,暫晦非其咎。
最後一絲金光照過尹弘翻飛的衣袖。
日落了。但明日又會升起。
星隕而日恆,道豈絕乎?
在旭陽升起的前一刻,有一個朱衣的人影,正坐於皇帝的床邊。
他握著皇帝的手,低聲道:“尹太傅死了。你的血是冰做的麼?”
皇帝嘴唇翕張,終是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
梁衡醒來後,寢殿只剩他一人。他恍惚以為是一場夢。
“有人,進來過嗎?”他踉踉蹌蹌地扣著床沿下床,險些將天子冠打翻。
康德海聞聲而來,疑惑道:“沒有啊?”
“......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梁衡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他重新恢複沉靜如水的模樣。
朝陽的金光鍍在他臉上,窗戶大開著。
陶府。
陶洵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幾個侍女排成一列站在門口,另外還有幾個僕人。他們都不敢出言阻攔,因為陶洵眸中一片堅決。
“我要回舊宅住。”
自兄妹兩人紅著臉大吵一架後,這是她這些天與陶瑞謙說的第一句話。
“就為了照顧兩條魚?”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讓陶瑞謙信服,於是他繼續道:
“你照顧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