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的手放到案上時,他的聲音已經平穩自若地道出。
“剩下那一壇,便讓眾將士同享。我軍的勝利是所有人一同貢獻的結果,大夥兒都嘗嘗這來之不易的美酒。”
袁景修提起案上的酒杯,向對面的方嶠遙遙一敬,笑道:“方將軍,我敬你一杯。”
“不必稱將軍,直接叫我方嶠就行。”
兩人皆一飲而盡。
第二壇酒被抬了下去,連彭泉的守備都分得半口。宴飲過半,梁衡忽然想起來一個人,隨口問道:“彭泉可有一名姓王的郡守?”
守備上來回話,眼睛粘膝蓋,膝蓋粘在地上,說道:“回陛下,王郡守死守城門,已經為叛軍所殺。第二日他的夫人也上吊自盡了。”
梁衡沉默地飲了一口。
氣氛一下寂靜下來,陶瑞謙將在場眾人反應都收入眼底,最後落在方嶠身上。
哎呀,原來這就是方將軍,真是有意思。
看見席尾一個面生的人向自己含笑舉杯,方嶠也飲下了在這席上的最後一口酒。
梁衡將袁景修叫到身邊,低聲道:“朕給你一個任務。你要能將這裡所有人喝倒,朕就給你升官,怎麼樣?”
袁景修腳步一抬,舉著酒杯就向袁承遠去了。
隨後梁衡就隨意找了個由頭離席。他在營中繞了半圈,停在一棵香樟樹下。
月朗星稀,這棵樹很高,像一朵濃厚的黑雲。
梁衡喊了一句。“下來!怎麼就這麼喜歡爬樹呢。”
安靜的樹搖了搖,枝葉露出方嶠半邊臉,揚眉笑道:“怎麼樣,你上不來吧。”
梁衡暗罵一聲,見方嶠更是沒有拉他上去的意思,便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抬頭看著方嶠垂落的系帶。
“朕方才差點又被你那匹馬咬了頭發。”
“晨星怎麼只咬你的頭發?嗯,說明你就是不招動物喜歡。”
梁衡深有所感地點了點頭,想起之前在營帳那隻一見到他就炸毛的貓。
“那不要緊,朕招你喜歡就行。”
梁衡一躲,腳邊啪的落下來一個酒壺。他撿起來搖了搖,一滴也不剩。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喝酒了?一會兒別踩不穩摔下來。”
樹上一片寂靜,梁衡猜想他又往嘴裡猛灌了兩大口。枝葉叢上伸出一隻手晃了晃,方嶠打了個帶著笑意的酒嗝,道:“哼,你現在一定在想怎麼把我騙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