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在此宣判。”楚翊鏗鏘的話語,一字字砸在趙縣丞身上。對方跪都跪不住,直接趴在地面,“革除你的舉人功名和縣丞職務,初五過後,於鬧市斬首示眾。”
陪審的知府坐在一旁,被楚翊的雷厲風行震撼得說不出話。負責錄供的書辦怔愣片刻,才繼續運筆。縣丞雖是八品,可也是朝廷命官。瞧這架勢,恐怕連四品的知府也是說殺便殺。
聽說不等秋決就斬,趙縣丞魂飛魄散,砰砰以頭砸地,連連求饒:“九爺饒命!饒命啊!小人和慶王爺是算是奶表兄弟,求您看在他的面子上,改判斬監候吧!”心思一目瞭然,雖然都是判斬,但秋決前有足夠的時間來轉圜。
“奶,奶表兄弟?”葉星辭一時沒捋順其中的關系,只聽趙縣丞解釋:“小人的三姨,曾做過慶王爺的奶孃,至今仍在慶王府生活!”
楚翊不屑一顧,輕蔑地哼笑:“四爺喝過你三姨的奶,跟我九爺有什麼關系?接下來,你是不是也要跟本王攀兄弟了?論年紀,我還得管你叫哥?”
他桌案後的身體前傾,雙目如炬,比束發金冠更明亮,戲謔地挑起嘴角,“喂,表哥?”
“不敢!不敢!”趙縣丞惶然頓首。
“你就是天王老子的奶表兄弟,本王也照殺不誤!”楚翊氣勢淩人地睥睨對方,“大過年的,我本不想見血,是你太狂妄。多少人家連二畝地都沒有,你卻隱匿田地,毆打欽差。而且,還敢公然攀扯我四哥,毀他清譽。通知你的家人,初六為你收屍。”
趙縣丞當場嚇抽,尿了一褲子。
葉星辭掩住鼻子,暗自嘆服楚翊疾風狂雷般的果決,雖然小皇帝給了他先斬後奏的權力,但擁有和使用是兩碼事。不出意外,慶王會授意黨羽參劾他,說他挾勢弄權,不通人情。
但是,既然決定要殺,那就將威懾力最大化,給仍然陽奉陰違的人看看:敢阻撓新政,都不等出了年就送你見閻王,叫你趕做新年頭一班鬼。
迎財送窮的破五過後,趙縣丞的脖腔子也破了。位於鬧市的刑場人頭攢動,伴著陣陣驚呼,人們口中呵出的氣,令陰冷朔風都熱烈起來。
大年初六正午的陽光,照透遍地粘稠鮮血,一片刺目的金紅。
操刀的是羅雨。因為沒有劊子手願意行刑,在正月裡殺人。楚翊也沒難為他們,起初派人到城郊詢問屠戶,願不願意臨時充當劊子手。後來,羅雨說,我來吧。他用鬼頭刀拿豬頸骨練了幾下,便實操了。
此刻,那張清秀文弱的書生面孔濺了血。羅雨抬起肩膀蹭了蹭,若無其事地舀水潑刀,肅穆地將人頭和身子擺齊,示意家眷收屍。
對方將他請到暗處,謝他力大刀快,給了死者一個痛快,奉上酒肉和壓驚紅包。然後,又懇求他幫忙縫合屍首,因為一時沒請到殮屍人。
羅雨無奈,當場用大針粗線將自己親手砍下的頭顱縫回去。浸了血的棉線,看上去是黑的。他招呼於章遠等人幫忙,四人嚇得臉白腿軟,陣陣幹噦,對這個王府衛隊長陡生敬畏,再也不敢提爭做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