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開始為彼此喬裝改扮,怎麼醜怎麼來。粘上亂西八糟的胡須,臉塗得黑黃,活像長了毛的臭雞蛋。葉星辭一對英氣漂亮的劍眉,畫成了粗粗的八字眉,面頰還點了幾十顆痦子。
剛換好粗布衣衫,陳為和病剛見好的王喜來報:“慶王府的長史官和大管家,結伴去喝花酒了。我們在隔壁聽著,果然,二人倒騰胡椒是瞞著慶王做的,賺的錢都進了他們的口袋。我聽他們商量,等過陣子胡椒便宜了,再買回五百斤,把缺口補上。”
“好,我們這就動身。”楚翊肅然點頭,吹了吹唇髭,深眸迸出興奮的光,猶如蹲守獵物的野狼。
看著喬裝後的這一對醜漢,陳為毫無顧忌地大笑,王喜搓了搓臉,將笑意搓走。剛運送胡椒回來的羅雨先是警惕地高呼:“你倆誰啊?”隨即湊近細看,幾乎笑到昏厥。
不多時,一對醜漢和那兩個扮做商人的莊戶漢子,結伴同去青樓聚集的煙柳街,在一間門面前站定。小兩口醜得給老鴇嚇一哆嗦,眼角的褶子都瞪開了,強顏歡笑迎進門,安排夥計和姑娘好好招待。
“我的娘,從沒見過這麼難看的男人。”老鴇擰著綢帕輕撫胸口,喃喃自語,“在街上拉個簾兒,都可以收費展覽了。”
“四位客官裡邊請。”
葉星辭邁動腳步,環顧四周,靦腆而忐忑。
這是官府的教坊,富麗堂皇。大堂紅燈高挑,客人們有的在用餐談事,有的就著蜜餞品茗。臺上女子撫琴輕唱,姿儀出塵,不知是不是被罰入此地的罪臣之後。二三樓都是包房,隱隱透出行酒令的喧鬧。
這是他第二次步入銷金窟風月場。上一回他還小,光顧著吃茶點了。當時是太子好奇,而同行的夏小滿為這份好奇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葉星辭心裡不舒服,不再張望,耷拉著頭。
楚翊倒閑適自在,像回家了一樣。哦對,這小子可沒少出入這種場所。當初在接親路上,他碰到妓院就進,因為他答應幫聽荷尋找同村的小姐妹。
“開個包間。”楚翊道。
“那您得在櫃上押二十兩銀子,少補多不退。”招待他們的夥計殷勤地伸出兩根指頭,“想用包間,最少得花二十兩。”
楚翊拋去一袋銀兩。
一行人走在二樓迴廊,有個香肩半露的妙齡女子迎面而來。醉醺醺,球似的左右亂撞,一頭紮進葉星辭懷裡,姿態親暱。溫軟的脂粉香撲鼻,他面紅耳赤,無措地張著手。
“哎,他是正經孩子——”楚翊駭然,將女子扶住,輕輕推在夥計身邊,又把老婆護在懷裡。
姑娘笑吟吟的醉眼,定在葉星辭滿是鬍子痦子還一對粗壯八字眉的臉上,登時嚇精神了:“這是孩子?!切,誰家的醜孩子,還當個寶呢,我才不稀罕。”
說著蓮步輕移,擺著腰走了。
“不許對客人無禮!”夥計朝她的背影責備,“這二位公子,分明風度翩翩,長得有鼻子有眼的,哪裡醜?”
進了包間,幾人只要了酒菜茶點,沒請陪酒唱曲的姑娘。他們在等,等相隔幾間房的慶王府長史和管家再醉一點,判斷力再模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