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神色冰冷,輕輕點頭。
“現在想來,去年中秋,慶王的表現有點奇怪。”葉星辭回憶那場令瑞王跌破紅塵、直通佛門的宮廷夜宴,“當時,慶王也認為涼亭下壓著蜥蜴是在魘鎮屬龍的先皇,要把這重罪加在你三哥頭上。你三哥已經懵了,面對詰問沒有反應。換一種角度想,他也許根本就不知道慶王在說啥。”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楚翊喃喃道,哀慼地捂額。
假如,蜥蜴真是慶王所埋,那實在令人悲哀。葉星辭替自己的“前夫”,胖墩墩的世宗皇帝而難過。他的三弟毒殺他,四弟魘鎮他。
這還說明瞭一件事:慶王如今的陰險,不是瑞王所逼,而是他本性如此。或許,從恆辰太子薨逝後,他就起了和瑞王相同的念頭。他不敢動手,便用陰邪的方式詛咒皇兄。
“不然,我們去一趟崇陵,問問你三哥?”葉星辭提議。
“沒用。”楚翊否定道,“無論他有沒有在涼亭下壓蜥蜴,他都會說不知道。這事太懸了,一切都只是猜想,無憑無據。先攥在手裡,別透露給任何人。”
一陣穿堂風,葉星辭忽然遍體生寒,緊了緊衣襟。
在葉星辭每日狂飲鴿子湯時,他敬重的太子殿下正被放鴿子。
第二次放了太子鴿子之後,夏小滿仍頻頻被指名送藥,卻不準踏進東宮大門。眾目睽睽,他就那麼候著,往往一站就是大半時辰。
這是一種無聲的責罰和羞辱,但夏小滿不在意。比起他在渡船上所受的折辱,這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苦難,令他愈發皮實了。
這天,他又端著涼透的湯藥在宮門外“罰站”,琳兒迎著春風碎步而來,婀娜多姿。她接過託盤,湊近悄聲道:“殿下要我告訴你,今夜你要是不去幽蘭宮,他就罰我去浣衣局。”
夏小滿無奈一笑,點點頭。
“可別忘了啊!”她轉身走了,又折返,焦慮道:“殿下的語氣很嚴厲,你是不是挪用了東宮的什麼款項,他才半夜審問你?你送我的銀子,是你自己的麼?”
夏小滿一愣,叫她放心,他沒貪汙公款。
為了朋友不受責備,這夜子時,夏小滿去了幽蘭宮。夜風中滿是花香,雖是荒廢的宮殿,卻也野花盛放,月色下幽美靜謐。
“我想出宮生活一段時間,還會回來的……等一下,就這麼說吧。”他自顧自嘟囔待會兒要說的話。衣擺掃過高密的野草野花,帶來拉扯感,像有人在挽留他。
接連的罰站,令他有空思考。
他真的有點想走,不是過江給太子的心上人捎口信那樣歸去匆匆,而是不再奔波,悠然生活個一年半載。
他想試試離開太子的感覺,信徒不一定要終日匍匐在神的腳下才算虔誠。或許,他可以遙遠地信仰太子。
太子不在,夏小滿前後繞了一圈,輕聲呼喚,最終來到黑洞洞的大殿門前。蛛網密佈的破門上,飄動著鎮邪的符紙。
“吱——”
有耗子從腳邊竄過,他駭然驚叫,連連後退,撞進一個被夜露打濕的微冷懷抱。只聞氣息,便知是誰。
“奴婢該死。”夏小滿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