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們兄弟齊全又和睦,我真心羨慕。”楚翊步入園林,迎著朝陽感嘆,“我這輩子,才過了一小半。可我敢說,我一生中最心痛的,就是兄弟鬩牆、手足離散。”
葉星辭心裡一酸,握住楚翊微涼的手。剛才,自己那一聲興高采烈的“四哥”,又牽動了楚翊心底的傷。
“我也是你的四哥嘛。”四哥率真一笑,拍拍楚翊的肩,說不耽誤小兩口談情。自己南行,讓他們往北逛。逛到中午,一起去街上吃東西。一夜之間,不少酒樓飯莊又開門做生意了。
園中高大的樹木,幾乎被伐光了。亭臺樓閣,也拆得零落。不過,依然一片生機。野草萋萋,湖水清澈,鳶飛魚躍。
夫妻倆漫步湖畔。
四哥執行軍法的舉動,勾起了葉星辭的回憶,他平靜地提起傷心事:“在南邊打仗時,我去了司賢的家,跟他家裡人說了他的死因和事情經過。他母親給了我一巴掌,想通之後,又跟我道了歉。”
楚翊心疼地吸氣。
葉星辭笑了:“放心,他母親沒有公主的夫人手勁大。哦,該稱齊王。”
“見過他家人,你心裡的擔子也就放下來了。”楚翊忽然止步,參照眼前的柳樹墩子,和不遠處只剩基座的涼亭,篤定道:“就是這!我的落水舊址。可惜,我們結緣的大石頭沒了。”
“守城用了吧。”葉星辭環顧湖畔,一塊石頭都沒有,“不過,水還在啊,跳下去遊兩圈懷念一下?”
楚翊大笑,羅雨也跟著笑。
“坐一會兒。”楚翊伸了伸臂膀,坐在湖堤,“老齊王暴斃,這一宿給我累得不輕,好久沒忙活白事了。”
葉星辭坐在他身後,笑著幫他揉肩。順便,用他擋一擋水面的風。兆安不像北方寒氣逼人,可那股濕冷,直往骨縫裡鑽。
“再待十天,我得回順都,挑選一套班底過來輔政。”楚翊愜意地合起雙眼,“你多留一陣子,年前回家。”
葉星辭一口應下。
楚翊正了正發冠,由此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送你的小禮物呢?最近似乎沒見著。”
“銅鏡?”葉星辭手裡一頓,“送人了,新認識的朋友,一個在江上和我並肩作戰的年輕軍官。”
“我不開心了。”楚翊故作不悅,沉下嗓音,“那可是我親手打磨拋光的。”
“你好閑啊。”葉星辭手裡加了勁。
“當時我‘居家養病’嘛。”
“抱歉啦。”葉星辭用下巴抵在男人肩上,臉蹭了蹭對方的耳朵,“我不是隨意送人,這算是……一種傳承吧。”
“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我釋然。”楚翊委屈地嘀咕。
“逸之哥哥,我仍記得,你對我說的,恆辰太子說過的話。”葉星辭坐到楚翊身邊,望著掠過水面的飛鳥,“他說:過去,所有死於戰亂饑謹的人們,都是我的血脈。未來,所有因我而免於饑寒離亂的人們,也都是我的血脈。上至耄耋,下至襁褓,不論南北。若我能為萬世開太平,使萬民繁衍生息,又何必困於自己這幾滴‘血脈’。”
他撞了撞楚翊的肩,側目一笑:“所以,與我並肩作戰的人,也是我的血脈。那個軍官很優秀,但還需磨煉心智,我就把銅鏡給了他。”
“好吧,我釋然了。”楚翊也側目微笑。
是啊,如今他們有了孩子,不老不死的孩子——一片盛世。恆辰太子的宏願實現了。他作的戰歌,響遍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