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塗一板一眼道:“可是每次公子有求於大人,好像總要受點苦頭,出來的時候站也站不穩——”
“住口。”蘇閱左右看了一眼,對俞塗罕見地有些惱怒,“有罪你自己受著去吧。”
他戴起鬥篷上的兜帽,大步離開,穿過了一處人少的地方。
這裡巷戰的時候死過好幾個人,蘇硯一把長槍洞穿了四五個城兵,生生釘在了牆上,頭也沒回便殺向下一處,如今牆上還印著醒目發黑的血跡。
兩邊還有零星幾個傷員坐在牆邊,就算有人經過,也只是閉眼休息,等待軍令。
蘇閱穿過巷子,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即將要出去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
蘇閱還沒來得及防備,俞塗的劍已經攔在了那人面前,將對方逼退。
“俞塗,先退下。”
蘇閱瞧見對方也只是個傷者,語氣便軟和了幾分。那姑娘身上纏著破布,只能看見一雙眼睛,脖子上從右肩往下,順著前胸到後腰,有一道長長的刀痕。
她眸子灰暗,被攔在俞塗的劍下,弱氣地喘了兩聲:“公子、顏公子,救我……”
城中如今混亂,醫者又少,有傷者並不稀奇。蘇閱見她身邊沒有兵器,蹲下來輕聲詢問道:“姑娘傷得不輕,我帶你去後營找大夫。”
那姑娘淚眼矇矓,急切地搖搖頭,身子眼看著就靠過來了,被俞塗一劍又逼了回去。
她嚇了一跳,只是猶猶豫豫地掀開半邊薄薄的衣衫,面板在失血和寒冬下呈現出烏紫的顏色。
蘇閱瞳孔微微睜大,一根長刺從傾倒的鬥拱上穿過去,然後刺在了姑娘的肩膀上。砍斷長刺只怕會傷上加傷,若是砍倒鬥拱,恐怕這房屋會頃刻間倒塌,將姑娘掩埋在下面。
叫大夫來也是不成的,大夫在後營忙活,傷員眾多。有許多不比這姑娘傷得輕的,離不開人手。總不能要救她的性命,葬送了別人的性命。若是不處理,這姑娘也危在旦夕了。
思來想去,由蘇閱來動手倒是情急之下唯一的選擇。
他撩開衣擺,半蹲在姑娘面前,神情嚴肅道:“姑娘可否讓在下看看傷口。”
那姑娘遮掩著面容,頗為艱難地點點頭。又在蘇閱伸出手的時候,伸手製止,膽怯地瞧了一眼俞塗。
俞塗握著劍,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兇神惡煞地堵在光線中,眼神沒有分毫要回避的意思。
蘇閱愣了一下,懂了她的意思。
雖然只是後背,但的確有不少未出閣的姑娘介意此事,蘇閱姑且還算是半個醫者,可俞塗一介武夫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的確有不妥之處。
蘇閱只好道:“俞塗,你轉過身去。”
俞塗不解地歪了歪頭,似乎在問為什麼。
知曉他連男女之防了解不多,蘇閱不好細說,只道:“你站在這裡,背過身即可。”
俞塗木訥地點點頭,聽話地轉過身。
蘇閱低聲說了句冒犯,認真地向她的後背看過去。
衣裳上面的血凝固了,緊緊貼在後背,他輕輕掀開衣角,去看傷口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