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公子這一路,許多因他而受傷的人、想利用他傷害蘇硯的人、想取他性命的人比比皆是。
這裡太遠太遠了,遠到和京城彷彿不在同一個世界,車馬根本無法銜接二者間的距離。
京城對於此處的尋常百姓來說,也許一輩子都抵達不了的黃金鄉。
傅胥如自以為勝券在握,沒注意到長公子臉上淡淡的死意。
如今想來,或許是天下之大無一處容身的絕望。
他這樣的人墜在爛泥裡向旁人伸出手時,都會顧忌自己身上的汙穢髒了他人的衣裳。何況如今他不死,死的便有可能是旁人,甚至是自己的妹妹。
他一死,眾舊部方能為她所用。
“早知那日陛下賜死,我飲下毒酒便是了……”
留下這一句,他縱身墜崖。
傅胥如大驚失色派人尋找,只在崖底撿到一個寫著“閱”字的暖玉。
他不願承認是自己逼死了長公子,下令將在場知情之人全部誅殺,並滅口了老侯爺手下舊部幾十人,將蘇閱身死、欲殺蘇硯之事徹底埋藏在深山中。
少數心有不甘之人聽聞蘇閱身死,也歇了爭奪的心思,不久後暴斃於家中。
半月後,傅胥如將暖玉呈上皇城,秘密向陛下複命。
至此,蘇閱徹底消失。
蘇硯面無表情地聽完,看上去沒有什麼波瀾,可未綁臂甲的袖口下滲出了血,將袖擺漸漸染紅。
傅胥如躺在地上,背磨著灰塵,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退。
他這一動,彷彿觸到了什麼塵封的機關,蘇硯的頭生鏽般僵硬地往他的方向轉了幾寸,眼睛輕輕向上一掃,像看著什麼死物。
——
蘇閱的頭昏沉沉的,先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隨後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他先是適應了一下,才能勉強將眼前的東西看清楚。
他此刻身在一間沒有光線的小室裡,周圍都是石牆,他斜躺在一處略顯潮濕的稻草堆上,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捆縛住,膝蓋和腳踝也牢牢纏著五六圈麻繩。
蘇閱倒吸了一口涼氣,嘗試動了動有些麻痺的身體,才發覺腰上緊緊的喘不過氣。麻繩纏緊了他的腰,且固定在了什麼地方,被稻草掩著看不清楚。
哪怕是對待俘虜,也沒有這麼嚴厲的。在姚蕪眼裡他究竟是個多難纏的人,才要這麼周密地防備著。
蘇閱低頭,原本別在腰上的匕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