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而來的少年面容精緻,束著高馬尾。他收到飛鴿傳信,毫不停歇趕了回來,所幸早已啟程,才能在此刻到達扶春。
他看了眼跪在院落中虞洲,心知這大抵就是師尊信中所說新收的小師妹。
夏景酷熱,她卻跪成清秋。裙裾間露出的鮮血實在駭人。
林琅道:“你受傷了?”
虞洲低低垂著眼,極靜極冷的面孔往上抬,對上少年倨傲關切的眼。
戚烈所收弟子不多。
那是戚棠的小師兄,林琅,字不歸,稱長明君,是後起的新秀,持不少鬼族、妖族聞風喪膽的霜雪劍。
她淡漠道:“不曾。”
她順從跪著,似乎毫不怨懟。
林琅看了眼新來的小師妹極出眾的臉,想,好吧。
他說:“待師尊師娘消氣了,會讓你起來的。我先去看看小師妹怎麼樣了。”
他叫小師妹叫的順嘴,脫口了才記得眼前這位才是真的小師妹,顯然虞洲不太介意。
他一時也來不及糾正,抬步就往屋裡邁。
角落裡的灰奴往後縮了縮。
林琅和戚棠是一起打架、從小打到大的交情。二者每次見面都少不了一通雞飛蛋打,從年幼時第一次約戰起,他們二人就未心平氣和相處過,不過多是林琅讓著戚棠。
他還是第一次看自己這師妹如此文靜柔弱,被紮成了刺蝟,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林琅拱手行禮:“師尊、師娘,師兄,胡憑師伯,阿棠怎麼樣了?”
他輕輕碰碰少女發冷的手背,試圖去推推戚棠,被守著不講話的酒酒擋住了:“小姐如今都這樣了,長明君!”
林琅道:“我不動手,我就看看。”
“眼下老朽也不知道情況如何,方才施了幾針,還得再看看,”胡憑嘆氣,“這丫頭啊!”
屋內燻了藥爐,氣味很濃。
濃白的長煙從鎏金的香爐縷縷升起。
戚棠體質特殊,日日將養,養了好幾年才能蹦能跳,能打架能爬樹,如今一日發病,再加上些亂七八糟的症狀,誰都束手無策。
又不能兵行險招。那時賭得起,如今不能賭。
胡憑在醫術上造詣已算登峰造極,世間之人,他說不能救,就算請大羅神仙來,也只是送走的時候有點排面而已。
半晌,胡憑道:“此番,她若能好,叫她下山歷練吧。”
唐書又是一驚,站起身:“這怎麼能行?她會點什麼?她下山去只會叫人欺負!”
她的女兒這樣美貌、這樣善良柔弱,術法、符咒全都一知半解,就連根印伽鞭都會失控。單就此次墜涯,那人毫發無損的還能跪在院外,自己的女兒卻已經昏在床上、不省人事了,這叫她怎麼放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