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捉蟲】 所謂……
楊魯寧原計劃在美國停留的時間就是一週, 時間再長點他那邊公司也離不開。
外加他很嫌棄美國的東西不好吃——只有漢堡薯條還都只幾個口味，就算是私人廚師做飯但是中國菜的鍋氣在這邊就是怎麼著都吃不到。
以及生活不方便——國內大半夜想買點什麼都可以叫跑腿送，這邊就算是富人區超市也沒24小時開的。
除此之外, 語言上的隔閡外加文化上的差異和凡事都開始親力親為帶來的落差感, 這讓楊魯寧終於意識到了他過去二十年在家門口上學的人生究竟有多順風順水。
苦難從來都不是人生的財富, 更何況這種自找的苦。
留學不到兩年, 後面畢業論文一交，楊魯寧就忙不疊跑回國了, 畢業證書都是直接郵寄到了丹尼埃克家裡再讓他在暑假人肉帶回國。
“你給我透個底兒。”楊魯寧在臨走前一晚把丹尼埃克叫進房間裡,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得先跟丹尼埃克這邊確認一下，“這事兒你打算瞞多久？”
丹尼埃克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談戀愛這事：“我沒打算瞞他們，要是爺爺奶奶問起來，你直接說就好了。”
楊魯寧的爸媽從來不會八卦這種事，他們自己兒子為了談戀愛放棄讀美本直接在高三陪著女友環球世界玩了半年他們也沒有給予什麼評價。
“爺爺奶奶都還不知道你談了，也不知道你這物件的情況。”楊魯寧仗著說的是中文，也沒有控制音量, “我這次回去他們指定要問我關於你的事情, 你想讓我怎麼說？”
丹尼埃克坦然的很：“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唄，我談戀愛還能比我爸把姓改了更讓他們生氣嗎？”
很難說出櫃跟改姓哪個更能讓傳統中國式家長破防。
但顯然丹尼埃克和他爹對楊家二老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自信。
楊魯寧記得自己叔叔當時移民外加結婚之後改姓這件事在他們老楊家造成了十級地震, 氣的兩位老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放話說他們家小兒子就當是死在國外了。
丹尼埃克小時候每年假期都來國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幫他爸陪老人。
“他們這幾年身子骨倒也還算硬朗，體檢各項指標倒是挺正常的，不過我這邊建議你要說就趁早說, 最好還是你自己親自說。”楊魯寧覺得在中國文化裡出櫃還真是件大事, 他摻和進去別到時候一個弄不好把堂弟一家跟爺爺奶奶的矛盾又激化了，“我想爺爺奶奶他們這些年脾氣也變好了——當然可能也是老了折騰不動了。”
丹尼埃克瞥他一眼：“他們二老要是真的脾氣變好了，你分個手至於還跑到美國來讀研嗎？”
“去你大爺的！”楊魯寧罵完之後意識到他好像把自己親爹給罵進去了, 趕緊把話題扯開，“我讀研是自我提升，跟戀不戀愛有什麼關系？”
丹尼埃克毫不留情戳穿：“明明就是因為你前女友嫌你不求上進。”
“你小孩子懂什麼？”楊魯寧坐不住似的又站了起來，“當時原因很複雜，你就記住她說這一句不想跟只有本科學歷的談戀愛了！”
“我只看出來你真把自己當大情聖了，選擇保送放棄sat是為了方便你談戀愛，大三了突然想起來考gre申研究生了也是因為受了女朋友刺激。”丹尼埃克只覺得楊魯寧是戀愛腦晚期——無可救藥的那種，“現在工作之後倒是看起來長進不少，但你要是哪天跟我說你打算甩手不幹直接回家帶孩子，那我也一點不驚訝。”
好歹再怎麼說他在自己工作團隊裡也是一把手，被這麼損一通楊魯寧掐著人中才沒被他堂弟擠兌昏：“好好好，行，你事業心最強了，那你有本事別談戀愛，一輩子搞你的計算機搞到進棺材那天唄！”
“……我談戀愛又沒耽誤我公司上市。”丹尼埃克的眼神中寫滿了莫名其妙，“而且以我的專業來說讀博的才是人下人。”
再次被一刀紮進同一處傷口的楊魯寧還在努力挽尊：“你又不是不知道物以稀為貴，研究生學歷和本科生學歷在我們家裡才是最緊俏的。”
丹尼埃克沒搭理他：“所以說我爸改了姓之後其實也是好事，最起碼我沒把老楊家的平均學歷水平拖下來。”
“你這話跟你親爺爺說去。”楊魯寧說，“你去跟他講你所謂的兩分法，他把他寫的那些現代唯物辯證法研究綜述列印出來都能把你埋進去。”
“他們都當院士的人了，在我爸身上吃過那麼一次大虧之後總該知道汲取教訓別管我的事了。”丹尼埃克的記憶中爺爺奶奶一家人從沒對他說過重話，但光是從他爸這麼多年跟親爹媽的生疏程度來看，他也知道爺爺奶奶對他的百依百順極有可能是因為帶上了對他“失而複得的混血孫子”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