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回來,與她同屋的織寧眼睛一亮,拎著裙角便小跑了過來,清脆如鈴般的聲音幾乎將其他人的議論聲都蓋了下來:“阿薔你總算回來了!”
比她還小兩歲的織寧總是直呼她阿薔阿薔,明明她自己才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不待她開口詢問,織寧便將拉著她興奮道:“阿薔你知道嗎,剛剛咱們琉璃有大人物來了呢,你有沒有看見?”
“你沒有看見是不是,那你知道那個大人物是誰嗎?”她一怔,還未開口,那廂織寧卻已經等不及,急不可耐地自問自答道,“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寧兒告訴你,來的可是三皇子呢!”
其實她在回來的路上已將那人的身份也推敲了一番,這世上有資格戴上白玉發冠束發的,唯有天家血脈。
當今的大周朝只有五個人能束玉質冠,便是皇帝洛深與他的四個皇子。
盛元帝年逾四十,四皇子又尚年幼,那個不速之客定然是其他三位皇子,若是三皇子,倒也說得通。
只是……
想起那人,她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明明一身的錚錚鐵骨,眉梢裡更是透著風雨滄桑,怎樣想都與皇子身份有些差別……
“阿薔你在想什麼,聽到我說的話了嗎?”見她不發一言地兀自出神,織寧晃著她的手腕,笑眼彎彎,“琉璃終於有皇子過來了,也就是說我們的苦日子很快就能結束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肉吃了呢。”
“想得倒美,”剛從房中拿了外衣披在身上的許諾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斜著眼瞧她們,語氣甚是不屑,“我們得了訊息的時候三皇子早就出宮了,而且他是一個人來的,在宮中黑燈瞎火地逛了一圈還不許人跟著,甚至一刻不停又連夜離開,八成是過來取東西的,怎麼看都和咱們能吃上肉扯不上關系吧。”
織寧向來瞧不上許諾的陰陽怪氣,正要撇著嘴去反駁,袖子卻被蘇薔給拉了一下。
“你們睡了又起,泉姨知道嗎?”見織寧愣怔地搖了搖頭,蘇薔深蹙著眉頭做了個泉姨招牌式的無奈,拉著她的手便回了屋,“你的膽子倒大,不想明天吃飯了是不是?”
“小德子在院子裡一咋呼,大家便都起來瞧熱鬧了,誰還會想到泉姨?”織寧雖順從地跟著她回了屋,卻仍心有不甘,湊到門口向外瞧,“說不定一會兒小德子就帶回新的訊息,再說泉姨也總會好奇的嘛……”
她站在門口,不理會織寧的喋喋不休,揚聲對院中的數十宮女道:“大家還是先回去睡覺吧,這個時候起來聚眾喧鬧,不僅沒有什麼用處,而且被泉姨發現也是要受罰的……”
所有人都瞧向她,但人群中只有瞬間的寧靜,聲音很快便又沸騰起來,許諾的聲音最是清亮尖刻:“這可是琉璃多年來的第一件大事,我們心情激動也不為過,說不定泉姨也在等著訊息呢,更何況法不責眾,難不成她會責罰我們所有人不成?蘇薔,你不要仗著泉姨庇護就危言聳聽,你是什麼人,我們為何要聽你的?”
知道大家不僅只是想等待訊息,更是被早睡的規矩壓製得太久而伺機放縱,她無奈之下也不再多勸,轉身回了房間。
織寧在身邊小心翼翼地低聲喃喃:“許諾她說的也有些道理嘛,泉姨再是生氣,也總不能罰了所有人,不然還怎麼幹活……”
“若是泉姨罰的就是幹活呢?”先啪地一聲將門關上,又吹滅了桌上的蠟燭與手中的紗燈,蘇薔只許她隔牆而聽,“泉姨的雷厲風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動靜這麼大,她可是最看重規矩的人,若被她逮到,你明日可是連填飽肚子都難了,更別提吃肉……”
她的話還未說完,外面突然一片靜寂,蘇薔忙停了下來,對突然間便嚇得紋絲不動的織寧噓了一聲。
“半夜起鬨聚眾喧嘩寢時不睡,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平日裡已然嚴肅至極的泉姨聲音裡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怒氣,回響在清寂一片的院落中,能嚇得人肝膽俱裂,“明日清晨在膳堂等著領罰,現在都給我滾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