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會很快在白發婆婆的屋中找到染血的宮衣與黑布、染發時不小心留在筆尖上的白發、北六院的鑰匙還有偽裝趙越自殺時用的刀,但也絕不會如此輕信遺書上的所有內容。
那天雨大,又是深夜,受了驚嚇的石袖和許諾沒有看到地上被黑布遮擋的趙越屍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一個只能拄著柺杖才能利索走動的六旬老人,即便殺人並無特別緣由,也定會力不從心吧。
所以,就算她們會相信那夜偽裝成趙越自殺的人就是白發婆婆,也不可能會輕易相信趙越就是她殺的。當然,明鏡局會懷疑她有共犯,裝著阿吉遺物的錦囊與北六院的鑰匙便是最大的疑點。
浣衣局的鑰匙共有三份,除了配備給各院與留存備用的之外,還有一份是鎖在東議廳歸檔室的,而唯一有歸檔室鑰匙的人,只有厲姑姑。更何況,除了身為阿吉親姑姑的厲姑姑,有誰能拿到故人的遺物又妥善收好的?
將厲姑姑緝拿之後,這件案子也算是告破了吧。
其實,如若明鏡局深究,也會發現其中不合理的蛛絲馬跡,但想來她們是不願意去查探每個細節的。從她們已經開始重啟案子兩日卻除了扣下石袖和許諾之外便再無其他動靜就可知,明鏡局對這件案子並不打算投入太多精力。
這件案子中死的人是尚宮的侄女兒,本已結案,是皇後下旨重審,而皇後曾幾次三番地刁難明鏡局,尚宮與明鏡局的司鏡也是面和心不合,說到底,明鏡局雖被人質疑卻只能隱忍重審,最看重的不過是效率罷了。
更何況,證據齊全,兇手認罪。
不知已經坐了多久,她覺得有些累了,站起身來,凝望氣窗外的光明。
天已經大亮了,可有些人卻已經長眠,再也醒不過來了。
從門外傳來了窸窣動靜,蘇薔還未回過神,門便已經被人開啟了。
晨時帶她進來的小宮女站在門口,請她出去:“姑娘可以回去了。”
她一愣之後,心底猛地一沉。
果然,她還未跨出門檻,便看見了厲姑姑。
她的身後跟著兩個青衣宮女,被一個持劍的女子帶路,向掌鏡莫承守在最裡面的屋子而去。
蘇薔第一次覺得厲姑姑的背影透著蒼涼。
她只停頓了瞬間便轉過了頭,卻知道這次或許便是與厲姑姑的最後一次告別。
不知不覺中,竟已經接近午時。
院子裡的光刺眼得厲害,她下意識地眯上了雙眼,再睜開時,發現院子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雲宣。
從正堂走過來的梁辰紫將手中的公文遞給了他,笑容疏離:“晨時聽張左衛說他會過來拿,沒想到竟驚動了都統大人,讓都統久等,實在抱歉。”
雲宣漫不經心地向東廂看了一眼,目光從蘇薔身上掠過:“明鏡局好像很是熱鬧,可是又破了什麼大案?”
梁辰紫毫無遲疑,卻答得滴水不漏:“不過是奉皇後娘娘的旨意矯枉糾正罷了。”
雲宣不再多說,道了聲多謝,轉身離開。
比他先行一步的蘇薔並未離開,而是在門口不遠處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