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起他們那天去沈家時,璇兒似乎一直有意無意地要將沈妍將馥園的湖與橋命名的訊息透露給他們,甚至毫無顧忌地告訴他們那湖水對面便住過沈熙。他們也正是因此而推斷出沈妍對沈熙的感情應已超越普通的兄妹之情,所以,蘇薔懷疑璇兒可能是特意將那些事情告訴他們的。
果然,璇兒並沒有否認,抬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無措得讓人心疼:“蘇姑娘,難道小姐當真是在那天夜裡被,被……”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後半句,只怕那個事實已經將她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現在看來,應該不會有錯了。但你也是無辜的,若想替你家小姐報仇,一定要將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如實說出來,唯有如此才能將有罪者緝拿歸案。”輕嘆一聲,蘇薔勸慰她道,“更何況,你家公子也被牽連其中。”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似是有些惱恨自己的無能,璇兒語無倫次地道,“我知道小姐她對公子有愛慕之心,一直都很擔心,畢竟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妹,他是不可能娶她的……而且我覺得公子可能察覺到了什麼,最近總是以公務繁忙為由避開小姐,所以小姐總是黯然傷神。後來,後來從青林寺回來後,小姐整日裡魂不守舍精神恍惚,連平時最喜歡的玉笛都未曾拿出來過,我原本以為她是因為公子與公主的大婚而傷心。沒想到後來她告訴我她將玉笛在青林寺贈送給了劉公子,我以為小姐終於找到了心上人,十分替她開心,可奇怪的是小姐的心情卻並未有所好轉,反而愈加心事重重……”
直到劉洪品到沈家提親,得到訊息的沈妍在獨處時並未有何反應,卻在沈家人質問她時性情大變,不僅態度堅決不聽勸說,還在與沈熙大吵一架後趁著他入宮辦事離開了沈家。
離家出走的事,她只告訴了璇兒一人,直言自己心意已決,唯一所求便是希望璇兒能幫她一個忙。
那時的璇兒並不明白她是何用意,唯有答應,也從未想過那一次分別便是永訣。
她吩咐璇兒的事,便是倘若有人找到那一副“鵲橋歸路”的畫並加以詢問,便將馥園中鵲橋銀河與玉笛送人之事如實相告,但要盡量做得看似無意。
如此一來,便是要將她愛慕沈熙後來又移情劉洪品的事情昭告天下,只怕京城中很快便會流言四起並會因此毀了她的清白名聲。璇兒明白其中利害,自然不依,但沈妍竟因此以死相逼,她這才意識到小姐似早有籌謀,只好應下。
但她沒想到,待小姐讓她等的人來時,竟是在她香消玉殞後。
所以,那天她在馥園中才會將那些事全部透露給他們,但絕不相信小姐是被自家公子所害。
原來一切都在沈妍的計劃之中。
暴雨轉眼即逝,沒想到這麼快便能看見雨過天晴,蘇薔站在門口,垂眸看著滴滴答答地沿屋簷落下的稀疏雨滴,問與自己並肩而立的雲宣道:“將軍以為如何?”
“有些不可思議,但真相應是如此。”亦有些感慨,雲宣道,“沈熙是被冤枉的。”
蘇薔憂心道:“可一切都只是推斷,我們依然沒有證據。”
雲宣的語氣篤定:“證據就在這深山之中。”
明白他的意思,蘇薔蹙眉道:“那兩個小僧人嗎?只怕兇多吉少。”
“他那樣的人,一定不會留下活口,想來是將他所犯下的罪行栽贓到了他們身上,這才讓青林寺有所顧忌,從而對他們的失蹤緘口不言,”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經過的幾個僧人,雲宣道,“看來,還是要找慧能大師好好聊一聊。”
蘇薔點了點頭,有些遲疑道:“可就算找到了他們,也不一定能替沈熙沉冤昭雪。”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情無需太過計較,到時自有定數。”知道她所言的確是事實,即便找到了那兩個小僧人那真兇也有可能推脫得一幹二淨,雲宣默了一默,勸她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惡人自有惡報,既是天理昭彰,即便是老天也會幫忙的。”
勉強笑了笑,但不知為何,蘇薔總覺得好像還是遺漏了什麼。
窗外有風來,颳得桌案上的經書嘩嘩作響,像是有不甘的控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