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薔再去劉穎家的時候, 劉知遠果然在那裡,只是這次他是在劉正家。
當時劉正如往常般抱著雙膝蹲在廚房的牆根下,劉知遠似乎正在旁邊與他低聲說些什麼,只是劉正好像並未將他的存在放在心上, 一直將頭埋在膝蓋裡。
蘇薔遲疑了片刻,終是拐了個彎兒,直接去了劉正家。
聽到她的腳步聲, 劉正驀地抬起了頭, 眼睛裡放著異樣的光彩,雙腿微動, 似乎打算站起身來,但在看清來人是她時又黯了神色, 在怯怯地看了一眼劉知遠後再次將頭埋了下去。
劉知遠見她示意自己去一旁, 便抬手輕輕拍了拍劉正的肩膀後才站了起來, 似乎在安慰他什麼, 但蘇薔看得清楚, 在他的手碰觸到劉正的肩膀時, 一向與他極為親近的劉正很明顯地縮了縮身子。
聽她道明瞭來意, 劉知遠默了一默後疑惑問道:“姑娘想知道小生與何兄發現穎妹被害的詳細過程嗎?這個當然無妨, 只是兇手都已伏法, 蘇姑娘還問這些為什麼?”
“公子有所不知, ”她故作神秘道,“那人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劉知遠臉色一變,驚然問道:“姑娘這是何意?穎妹出事的時候只有他在現場, 不是他又是誰?”
她解釋道:“因為於伯在替他療傷時發現他的兩條胳膊都受傷嚴重,雖然看起來並無大礙,但其實根本用不上力氣,如今估計連切個菜都難,更莫說殺人了。”
劉知遠一愣:“此話當真?”
“這是自然。”她一本正經地問道,“不然,公子可見過他素日裡幫劉穎姑娘做過什麼粗活嗎?”
思量片刻後,他默然地搖了搖頭。
她底氣十足地道:“這就是了,想來鄉親們捆他的時候,他也不曾反抗過吧?那不是因為他願意認罪,而是他根本無力反抗。”
劉知遠對她的話仍是半信半疑:“可是,他也不曾喊冤啊。”
她嘆了一聲,語氣憐憫道:“那是因為他的腦袋也受了傷,有時已經不太正常了,否則怎麼會與個木頭人無異,成日裡就知道躲在陰影裡不說一句話?”
他又愣怔了半晌,卻找不到一句話去反駁她,只好問道:“所以,蘇姑娘是懷疑害死穎妹的另有其人?那會是誰?”
她尚未開口回答,他便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神色驀地一變,不可思議地問道:“方才姑娘問小生那個問題,難道是在懷疑時小生害死了穎妹嗎?”
“公子多慮了,我怎會懷疑你呢。”她慌忙解釋,壓低了聲音道,“我是懷疑第一個發現劉穎姑娘屍體的何大勇。”
劉知遠又是一驚,搖頭否認道:“怎會是何兄?斷不可能,畢竟他是與小生一同過來的,而且還是小生親自請他來的。”
“可他翻牆之後卻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為公子開啟院門,不是嗎?說不定他進去的時候劉姑娘還活著,是他趁著公子還未進來時想對她無禮,在遭到她的反抗後才動了手呢?”她堅持道,“關心則亂,公子當時心繫劉姑娘,或許有些細節公子也未曾發覺,所以我才來向公子問清楚,畢竟若他是真正殺害劉姑娘的兇手,公子也不會容他逍遙法外吧。”
前面的話半真半假,但這段推測卻的確是她心中所想。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得通兇手是如何在殺了劉穎後還能不翻牆逃跑的。
但這樣卻又不太切合實際,因為何大勇應該也知道她家的院子裡住著一個至少看起來身強體健的男子,而大門外還等著一個雖手無縛雞之力但卻為了劉穎很可能與他拼命的人,這種情形對外強中幹的他來說太過冒險,一直以來只敢呈口舌之快的他應該不至於為了得到劉穎而激情殺人。
而且,這也無法解釋她的頸部為何會有兩道勒痕。
劉知遠的眸子裡又掠過一絲悲痛:“這是自然,不過若害了穎妹的人是他,那小生豈不是也是幫兇嗎?畢竟他是小生請來幫忙的。”
昨夜大風,他擔心劉穎家的屋頂又會被掀開,所以一大早便起來去找何大勇幫忙,順便給劉正帶了幾個包子,畢竟劉木匠不在家,他的吃食便是個問題。
當時何大勇還未起起床,他便自己先行去了劉正家。但那時劉正雖然在家,可包子是涼的,而他家廚房又沒有幹柴了,於是他便讓劉正去綠水河邊撿些幹柴來燒,而他自己如約地在他家等何大勇過來。
可何大勇剛到,他們便聽到劉穎家傳來了一聲驚叫,而且他們十分肯定那便是劉穎的聲音。
後來的事情便與何大勇在小北山所說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