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時恰好停了,雖然太陽也從烏雲後探出了頭,但還是給本就蕭瑟的秋日又增添了幾分寒意。
蘇薔起來做了早飯,然後叫醒了於伯和劉正起來。
她本來也不擅長廚藝的, 但因著有於伯和劉木匠墊底,他們兩人倒是將她那頓十分普通的早飯吃出了幾分珍饈美食的味道,頗為賞臉。
劉正見著她雖然還是有些畏縮, 但顯然已經不似以往那般驚懼了。
外面依然很熱鬧, 聽說是是族長突然發了瘋,大多都跑去祠堂瞧熱鬧了。
無需再打探, 她也知道此事與村裡的祭天儀式有關。
其實昨夜那人被放後,真正的殺人兇手劉知遠卻未被祭天, 全是於伯與族長共謀的結果。
劉家村的祭天已流傳了百年之久, 目的雖說是為了懲惡, 但卻也有不少人因此含冤而死, 而年近花甲之年的族長因年歲漸長而愈加信奉神佛, 雖然負責點燃將那些所謂罪人燒死的第一把聖火, 但早有撒手不管之意, 於伯經常為他調理身體, 自然早就知道他的心病。
昨晚趁著去為他診脈的功夫, 於伯照著慣例提及他早年做遊方郎中時見聞, 說一個村莊有以浸豬籠來懲戒村中罪人的風俗,但又有一次他們殺錯了人,那個冤魂因死不瞑目而去找觀音菩薩哭訴, 菩薩雖有意為他報仇,但奈何心善,畢竟整個村子的人那麼多,所謂法不責眾,於是便將所有的罪過都降在了那個親手將他推入河中的族長身上了。
這個故事自然是於伯胡謅的,但關鍵在於族長卻信了。
勸服眾人太難,但動搖一人卻並非什麼難事。
無需於伯提點,他便下定了決心要改掉甚至廢除村裡的祭天儀式,更何況劉知遠還是他的親侄子。但至於如何做,劉知遠和劉木匠又會以何種方式伏法,卻又是劉家村的家事了。
用過午飯後不久,雲宣如約而至。
他騎著飛魚而來,馬蹄聲在很遠處便清晰可聞。
蘇薔早早地便去了門口迎他,一雙閃亮著歡喜的眸子望眼欲穿。
他亦然。
陌上人無雙,恰是如意郎。
大片的農田之間,正午的豔陽之下,一條塵土飛揚的小路上,他策馬而來,迅捷如風,青衣翩飛,在經過她的面前時雖然不曾收韁下馬,卻突然朝她傾了上半身。
她正抬眼瞧著他,眼見他到了跟前卻還不準備下馬,正要開口去問,恰見他彎腰低頭,在自己的額上輕輕吻了吻。
眉眼近在咫尺,發絲輕拂臉頰,額頭疏忽一暖……
只是一瞬間,卻似是已等了千年。
她看到了他含笑的眉眼,亦看到了他心上的相思。
秋意漸涼,有人暖心。
待她反應過來時,他已騎著飛魚掉了頭,只留給自己聲音溫柔的兩個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