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薔與李大衡聽了,皆是一驚。
玉珠坊是藥王谷的産業之一,也是晉安城赫赫有名的歌舞坊,之前真正的坊主便是前太子妃顧凝的五師妹馮韻。
她們之前受了睿王所託調查春水榭走水一案,無論睿王隱瞞了什麼初衷又是為何,但最終的結果是馮韻便是那個曾想要將前太子妃殺人滅口的人。
也就是說,她便是逸王一黨安插在顧凝身邊的細作,而她所掌控的産業自然也經過了清理,其中也包括玉珠坊。
如今,若死的那個女子是玉珠坊的人,也未免太過湊巧了些。
李大衡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又不曾下車,怎麼知道她便是玉珠坊的人?”
“寒山煙雨冷菩提心生,佛堂參禪不語僧。木魚三五更驚擾塵夢,暮色掩紅楓念珠聲聲,竹簾東擺花不盛,輕紗罩燭燈淚落了千層……”肖玉卿神色淡然地道,“這是她之前唸的詞,正是玉珠坊曾轟動晉安城的一首曲子。”
雖然之前並未聽清那個女子在唸叨些什麼,但聽起來的確是這個調子,而且肖玉卿向來博學,她既然如此肯定,那九成九是不會錯了,念及此,蘇薔心中不由又多了一分驚疑。
歐陽慕,你究竟做過什麼,竟與玉珠坊的人扯上了關系?
雖然他的父親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她卻也希望他不會含冤而死,畢竟當年的事與他無關。
可是,她又想,若他親自體驗了什麼叫做含冤莫白這四個字,也許他能夠體會到當初自己與阿爹的痛苦了。
如此掙紮而矛盾了一路,到了刑部後,她第一個進去將所見所聞如實說了,因為刑部處處透出的肅穆與壓抑讓她不由為歐陽慕又添了幾分憂心。
而她心中清楚,即便阿爹的死與他無關,但他享受的榮華富貴有一部分是靠著他父親的貪贓枉法與枉殺無辜得來的,所以無論如何他也算不得一清二白,自己不該對他生出惻隱之心。
可身在刑部,她卻一時一刻都靜不下心來,所以在確定自己再無他事後,幹脆先行出了刑部的西偏門等他們。
天色已經大亮了,穆先生與歐陽慕應該早已到了,而那個拉著被害人屍體的衙役卻姍姍來遲。
與她打了個招呼後,他將平板車停在了通往西偏門的石階下,畢竟前面是一處高臺,他拉著車已經上不去了。
早兩個人等在了門口,見他過來後抬起擱置在地上的一副擔架便迎了過去。
平板車上的女屍被一床薄薄的錦被輕輕蓋著,從頭到腳都遮得十分嚴實,但當他們將她搬到擔架上時,雖然極盡謹慎,可還是不小心讓那女屍的右手從裡面露了出來。
蔥白的手指纖細,長長的指甲用鳳仙花染成了紅色,看起來甚是好看。
站在不遠處的蘇薔恰好看到了那隻垂落的手,突然眸中浮現幾分困惑,隨即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消失在大門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