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與向家聯姻,以皇帝對向家的寵信,再加上向家在朝中的勢力,睿王自此之後應該會如虎添翼,但他看起來每時每刻都在為了太子的東宮之位而籌謀奔波,可他那真正是他深藏於心的抱負嗎?
那是她不敢去碰觸的暗礁。
在向之瑜離開後,無暇去多想的她抬眼看了看北面的藍天,那裡是皇帝的寢殿乾坤宮所在的方位。
天快黑了,這一天又快要過去了,可於她而言,於她想要做的事情而言,一切才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向之瑜為了博得心上人的留意而選擇嫁給她自己並不喜歡的人,這是她的無奈與選擇,可她或許沒有想到,作為一個一著不慎便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普通宮女,即便與有情人兩情相悅,她與他卻連見一面都難於上青天,更遑論她每日裡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有時忙得一天都無暇去想念他,莫說還可以為自己的婚姻大事籌謀。
所以,她們之間究竟是誰更幸運,誰更不幸呢?
不過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她匆匆地沿著甬道向北而去,天色漸暗,她既要趁著夜色方便行動,也要趕在明鏡局的大門落鎖前趕回去。
路上的宮人都行色匆忙,無人留意她於悄無聲息中已經將懸在腰間的宮牌換了下來。
她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恰逢有兩個人正從裡面出來,便連忙垂首避在了牆根下。
“恭送吳公公。”
守門的兩個小內侍點頭哈腰地目送那兩個人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和燈籠都消失在夜色中後開始低聲議論。
“皇上今日去了柳貴妃那裡,難道當真是咱家娘娘的功勞?”
“誰知道呢,我瞧著皇上這幾日也不怎麼過來了,即便咱主子什麼都沒說,皇上可能也不會再像往日那般接連幾日都歇在咱們萬福宮了,柳貴妃畢竟是皇上寵了那麼多年的人,豈是說忘便能忘的?再說,兩位娘娘只是看起來一團和氣,誰知道裡面都有什麼貓膩。”
“你說的也是,男人嘛,畢竟都是在喜新厭舊的,等新的也變成舊的而新的新的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他們就該念及舊情咯。”
“這話若是被主子聽到,也不知又要發多大的火,你可是得小心些。”
“哼,我還不知咱家主子的暴脾氣,這話豈會當著她的面說?哎,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千萬不可沖動啊。”
“你能說什麼事,還如此神秘?”
“你聽說沒有,其實小浮兒的左手小拇指根本不是在替主子削果子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而是她在替主子的手擦膏藥的時候不知怎地咳嗽了一聲,主子認為她是在笑話自己的手太粗糙,所以在一怒之下逼她砍斷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
“你,你說什麼?!可娘娘不是還特意請了太醫為她治傷嗎,怎麼會……”
“行了,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我知道你與小浮兒關繫好,所以才沒敢在宮裡頭告訴你。想開些,左右不過是一根手指,總比丟了命強多了,再說……哎,你做什麼,難道還要沖進去找主子拼命不成?人家小浮兒什麼都沒說,還不是怕你沖動頂撞了主子,你啊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否則豈不是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小浮兒日日夜夜地伺候她,她,她也太狠心了些……”
“咱們這些做奴才的,為主子當牛做馬都是應該的,說這些話又有何用?得了空多陪陪小浮兒,她也是個苦命的姑娘,誰叫她的手生得美呢……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你自己也想開些啊。”
待不遠處的大門口又恢複了一片寧靜,只能聽到一個男子沉重而又壓抑的呼吸聲時,蘇薔才慢慢地從黑暗中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