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後, 蘇薔早早便起了床,準備尋個藉口出去一趟,好去拜訪昨夜陳無印所說的她的師父,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一個不速之客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
司鏡房中,一個昨日剛剛見過而她以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不會再見的人正坐在裡面等著她,這個人不是旁人, 正是向家千金向之瑜。
門口有她的丫鬟守著, 屋內只有她們兩個人。
向之瑜坐在司鏡辦公的長案之後,抬眼看著站在對面的她, 聲音寡淡:“你應該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麼快便又見面了吧。”
這是事實, 蘇薔默然不語。
向之瑜是帶著皇後懿旨來明鏡局學習大周及宮中的戒律法規的, 而且還指名道姓地讓她過來為自己講解, 但她卻不信這是她真正的目的。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樣與你直接接觸的機會。”垂眸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一本書, 向之瑜示意她拿過去, 道, “而且以後只怕我們還要經常見面了。”
從表面來看, 那本書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大周律例, 但等蘇薔翻開後才發現, 裡面謄寫的其實是一件案子的卷宗, 而且還是她十分熟悉的歐陽慕的案子。
見她似乎十分意外,向之瑜反而輕聲笑了一笑:“聽說你是明鏡局的後起之秀,我還以為你料事如神, 原來這世間也有讓你意外的事情嗎?”
她說話間,蘇薔便已經想明白了。
看來雖然她還未曾嫁到睿王府,但是睿王便已經將她當做自己人了,而且像這種在自己與睿王之間傳遞訊息的差事應該是她自己應承下來的。
“其實自從昨日和你分別以後,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為何雲宣喜歡的人是你?因為無論我怎樣看,你都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女子,左右不過聰明一些不過沉穩一些,而這種人到處都是,我也能做到。”向之瑜神色鎮定,眸中也無幽怨之色,似乎此時只是在與她探討今日的天氣為何沒有昨日那般晴朗一般自然,“我知道,如果這件事我弄不清楚,即便我嫁給睿王放棄了雲宣,卻也不會服氣。偏巧近幾日我的堂妹向卉生了病,我去探望她,聽向桓提起說睿王答應將金不離的案子幫他徹查清楚,所以輕衣司一定會插手,而我又想起你也是這件案子的證人之一,便猜到以睿王和雲宣對你的信任,自會想辦法讓你也參與其中,更何況……”
言及此處,似乎對她即將出現的神情頗為期待,向之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明的笑意,聲音在頓了一頓後又繼續道:“更何況,那個大理寺的嫌犯還是你的青梅竹馬,是你家仇家的兒子。”
聽到最後一句話,原以為此後再不會與她有任何瓜葛的蘇薔的確甚為驚訝。
“怎麼?”不願錯過從她臉上流露的任何情緒一般,向之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面容,“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將你身世調查得如此清楚?而且,不僅於此,我還知道你為何要在明鏡局如此努力,除了那所謂的抱負之外,其實你還想坐上司鏡的位置,這樣你便有機會讓有司重審你父親的案子,對不對?”
既然她知其一,那便知其二,已經想通的蘇薔並不迴避自己的初衷,坦然承認:“人人都向往高處,奴婢身在明鏡局,想要做司鏡又有何不可?”
見落落大方地承認,一種挫敗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方才還來勢洶洶的向之瑜竟無言以對,半晌後才微慍道:“這宮中最忌諱的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倘若我將你方才的那句話傳揚出去,你可知其中的後果嗎?你又有什麼好自得的?”
“向小姐只怕是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吧,”她微然一笑,毫無懼色地道,“當初太皇太後在明鏡局當差時,還曾立志自己要成為天下第一女神探,她老人家當年的雄心壯志至今還在為眾人稱道,若大膽說出自己的志向便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向小姐可曾想過置太皇太後於何地嗎?”
“你……”向之瑜語噎,過了半晌才平複了心情,“好個伶牙俐齒,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蘇薔神色淡然,笑意微斂:“那現在,奴婢可以開始辦正事了嗎?”
似是放棄了與她的口舌之戰,向之瑜勉強點了點頭:“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等的冰雪聰明。倘若這件讓向桓在意的案子你不能破獲,那我便對卓司鏡說你連最基本的大周律例都解釋不通,以後凡是有關人命案子的官司便再也不用讓你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