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痛叫一聲跌倒在一旁,葛雲森定睛一看,心中頓時悔痛不已。
那被他一刀斬斷了手臂的兄弟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手下。
而抬起頭來,他的眼中更是一片的不敢置信。
面前的人穿著各異,身著粗布衣衫的自然都是他的手下,但絕大多數的人,卻穿著朝廷發下來的衣服。或為衙役,或為衛所弁兵。
饒是他雙手染滿鮮血,此時也不禁驚呆了。
他是外來的人,雖然行事未必很低調,但總是有幾分克制的。他有底線,所以他能在南都站穩腳跟兒,能夠活到現在。可面前這是怎麼了?他的人怎麼會和官府正面沖突?
反應過來之後,葛雲森連忙叫停。
“都停手!都停手!幹什麼?你們幹什麼?停手!聽見沒有?”
好不容易讓場面安靜下來,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對對面的人拱手道:“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差爺?還請上前說話,我葛雲森一向不與官府結仇,素來按照規矩辦事,卻不知道今天到底是犯了些什麼事情,才惹禍上身。”
“少廢話!把劉敬交出來!”對面的差役頭兒正是應天府衙的班頭,他平素是眼高手低,想要幹大事情,卻又幹不成什麼大事情。而且魄力嚴重不足,對這些諸如葛雲森一樣的人是不怎麼敢管的。
但今天不一樣,有張顯奇的銀子開道,又從張顯奇手中借到了一些兵。雖然借來的兵人數不多,但也足夠他壯膽子的了。
賊嘛,他就算再囂張也是賊,憑什麼能與官鬥!
就算他們是亡命之徒又怎樣?這是南都!是大明的南都!駐紮著多少的軍隊?是宵小之徒可以隨隨便便就小覷的嗎?
有了底氣,便也就有了勇氣,面對葛雲森,應天府班頭也覺得渾然不怕了。
至於葛雲森這邊兒,就更加摸不到頭腦了。
劉敬剛剛回來,他都還沒有來得及跟劉敬說上一句話,甚至連看都來不及仔細看看他。怎麼就會有人上門來要人呢?而且來的還是應天府衙門的差役和衛所的弁兵。
葛雲森不是什麼有急智的人,眼前的景象也著實把他弄蒙了。他忍不住問道:“我為什麼要把人交給你?”
“呵,果然在你這兒啊!”應天府衙役班頭的語氣充滿著猜對了的喜悅。
聽張顯奇說過之後,他還不是很確定,但現在,卻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有把柄抓在手中,只要把人質解救出來,他豈不是就立了大功了嗎?免得府衙裡頭那讀書讀傻了的呆大人總是瞧不起下面的人。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對手下一擺手,喝令道:“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弟兄們也就沒得什麼道理好跟你講了。弟兄們,上!救出劉敬,本班頭重重有賞!”
自古以來,官場之中就有這麼一句話,叫做:任你官清如水,怎敵吏猾如油。即便是青天如包拯,也玩兒不過屬下的小吏。但無論賣弄什麼小聰明,這些人最終為的都只不過是一點兒財帛而已。所以,只要有足夠的賞銀,這些人自然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捨生忘死。
在應天府衙役班頭的指揮之下,手下們嗷嗷叫著沖上前去,見抽出各種各樣的兵器,見了葛雲森的手下便是一通亂打。
葛雲森的手下自然也不是易於之輩,被動的捱了幾下打之後,剛剛就已經打紅了眼睛的人開始拼命的還手。亡命徒做派展現出來,讓衙役門不禁膽寒。
但張顯奇派來的人卻不敢後退,他們都是衛所的軍戶,卻相當於是張顯奇的私兵。人數雖然不多,但卻不敢不聽張顯奇的吩咐,張顯奇叫他們拼命,他們就得拼命。否則回到旗手衛,他們就連平日裡能夠果腹的口糧都不要想有。
現在若是不小心死了,死的是一個人。但若是抗命不遵,回去了,死的很可能就是一家人,而且是活活的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