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天明,往日裡莊嚴肅穆,除非祭祀的日子,否則不會有太多人集聚的孝陵,此時如同每年大祭一般,擠滿了南都的王公貴胄、文武官員。
以守備南都、統領中軍都督府事的魏國公徐鵬舉為首,並協同守備南都、統領後軍都督府事的靈璧侯湯世隆,南都兵部尚書兼參贊機務劉採,這一批南都守備官齊齊趕到。
連帶著除劉採之外的其餘南都尚書,南都吏部尚書吳嶽、南都戶部尚書劉體乾、南都原禮部尚書趙貞吉、南都刑部尚書孫植、南都工部尚書裴宇,不管跟這事情沾不沾關系,反正該來的不該來的一個都沒有落下。就連總督南都糧儲的遊震得、南都都察院左都禦史林雲同也都來了。
人群之中最不該來卻偏偏還是來了的,大概就是陸準那位好管閑事的大哥陸泓了。他一個小小的吏部驗封清吏司郎中……還是前任,擠在這麼多的公侯伯爵、一二品大員堆裡頭,那一身青袍在緋袍堆裡頭,怎麼看怎麼紮眼睛。
但實際上,這麼多人,看起來聲勢浩大,亂哄哄的擠成一片,在聖旨未下之前,真正能管得著神宮監和孝陵衛的,卻不是這些看似手握重權的大人們。而是被擠在一邊,插不上嘴的那位公公,以南都守備之職掌南都司禮監太監印的宦官——餘俊。
和曹喜這樣的貶謫太監不一樣的是,餘俊這樣的守備太監卻是當朝天子面前的紅人。但誰讓他生不逢時呢?本朝天子信重朝臣,眾正盈朝,又怎容得宵小作祟?誰是宵小啊?錦衣惡犬是宵小,宦官是宵小。
因此,在這麼多大人面前,輪不著餘俊發號施令。不過就看他那陰鷙的目光,怕是已經把不遠處畏畏縮縮的曹喜等人活颳了幾個來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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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準看看正義正言辭的也不知道在批駁誰的眾位大人,還是決定離現場遠一點兒。
就算他是孝陵衛實際掌權者又能如何?他上頭,一個指揮使,兩個指揮同知,各個都是足夠撐起來給他頂雷的。想要用這樣一次事故鏟除陸準,蕭贊實在是想太多了,腦迴路都不是正常人該有的。
現在陸準只要保持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關我的事’的樣子,誰都拿他沒轍。畢竟,第一,他不是名義上的孝陵衛最高指揮官;第二,出事的不是他的轄地;第三,精兵隸屬神宮監,不屬於他陸準,就算暗地裡確實是隻聽他的擺布又怎麼樣,名義在很多時候是極其重要的。
如果陸準不想保住神宮監麾下的那些孝陵衛精兵,那可以這麼說,這事情從現在開始,跟他就沒有了半點兒的關系。管他風浪滔滔,反正倒黴的不會是他陸某人就是了。只不過,他的性格決定了,即便他現在打定主意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蕭贊,但也還是不想放棄那些忠心耿耿的精兵的。
當然,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朝廷怕是還不知道這兒的事情呢,等朝廷的旨意下來,大戲才真正開始。
躲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熱鬧,陸準便注意到了曹喜等人。緊接著,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餘俊的目光,他湊到曹喜身邊,詢問道:“曹公公,您不打算去……說點兒什麼?”
他的目光挑向餘俊,意思一目瞭然。
曹喜看了他一眼,苦著一張臉,嘆著氣,輕聲說道:“您看餘公公那臉色……小人哪裡敢去招惹他嘛?陸大人,您是英雄,要不……您幫小人去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