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所、募兵,現在是並行的。
募兵用來打仗,衛所也是預備打仗,但實際上到了該用的時候,還是要重新募兵,衛所根本就不頂用。
募兵要軍餉,衛所也要軍餉。用來打仗的募兵肯定是要率先滿足的,而且,就能力而言,就算是鬧餉,衛所也沒有募兵厲害,所以,朝廷更擔心募兵嘩變,而不太擔心衛所也會嘩變,畢竟戰鬥力並不可比。
如果說僅僅是少發幾個大子兒,或者說是打一打折扣,這也都能忍。但凡事就怕攀比,人家孝陵衛的人就能拿到足額的餉銀,吃香的喝辣的,而自己卻只能吃糠咽菜,連個像樣的下酒菜都拿不出來。正在喝的酒,怕是都快沒有酒味兒了。
人比人氣死人,就是這麼個道理。
各地都有鬧餉,每年都有那麼幾起鬧餉,即便原本不會鬧餉,也不敢鬧餉的人,在耳濡目染,有人煽動,甚至是有人帶頭的情況下,秉著法不責眾的心思,他自然而然的也就敢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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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陸準獨自坐在院子裡,對著一盤看不清顏色的象棋,閉著眼睛,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
邵開河擔憂的頻頻向這邊看,卻礙於陸準不要打擾的命令,不敢過來點燈。
正徘徊間,來跟他換班的邵化海來到他的身邊。
“哥,什麼情況?三爺怎麼還不睡?”邵化海將語調壓低,在邵開河耳邊輕聲問道。
邵開河搖頭道:“誰知道呢?”隨即,他轉身對邵化海叮囑道:“今晚多留點兒神,三爺說了不準過去打擾,你不要輕易過去,但眼睛一定要盯緊了!這麼晚了還不睡,這天氣又轉涼了,這個時候生病可不行的。”
“知道了哥,放心吧。”邵化海口中雖然是如此說著,但臉上卻不覺間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可不是邵開河那種不懂得變通的性子,他平生最知道的就是如何變通。
眼看著邵開河的身影離開,邵化海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的酒壺來,開啟蓋子,慢慢的靠近了陸準坐的地方。
嗜酒如命,這四個字絕不是隨便說說的。
聞到味道的陸準立馬睜開了眼睛,把眼神轉向了酒香飄來的方向。看到邵化海的那一張笑臉,他也不禁笑了笑道:“怎麼?開河去休息了?”
見陸準露出笑容來,邵化海自然放開了膽子,他湊過來,將酒壺放在陸準面前的桌上,順手收了棋盤,隨口答道:“我哥要是在這兒,非遠遠的傻站一晚上不可。”
“各有各的好。”陸準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把酒壺遞到嘴邊抿了一口,不禁眯眯眼睛,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道,“還真是好酒!”
“那當然了,我特意給您備著的。”邵化海有些自誇的說道,見陸準的確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産生反感的意思,便著手將燈點著,站在原處等著陸準下一步的吩咐。他確信陸準需要一個人聊一聊,但今天不知道怎麼的,馮謙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他就算想要找人聊,也都是找不到的。
果然,喝了兩口酒之後,陸準就開啟了話匣子,“化海,你說,不是人家幹的事情,是不是不應該推給人家?”
“三爺,您指的是什麼?”邵化海並不是很理解陸準的意思,因此,無法做出滿意的回答。
陸準搖搖頭道:“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說哈,我都已經點頭答應的事情了,還擔心這有的沒的有什麼用?不過,說實在的,都是選擇,我也給了他選擇。若是他不冒頭就算了,若是他冒頭,那就怨不得我了是不是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陸準自己心裡清楚,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他不喜歡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傷害無辜的人,就像焦文桀,本來這件事情並不關他的事情,而馮謙卻偏要把這個人扯進來,這就讓陸準很難接受了。但偏偏馮謙不這樣覺得,在他看來,找替死鬼似乎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