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的聖旨到底還是下的遲了,由於和馮保有嫌隙,陸準是被特殊‘關照’了的。因此,當在午門外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陸準被人送到詔獄的時候,慘狀實在是不忍直視。
此時掌錦衣衛事的大臣名叫劉守有,麻城人士,祖父劉天和、父親劉粲都曾是國之重臣,這樣的身份是很容易被文官系統所接受的。劉守有是個很聰明的人,剛上任就緊緊的依附在了張居正麾下,甘當附庸。錦衣衛陸炳時代的輝煌徹底沒落,可謂是顏面掃地。
此番陸準因為奪情的事情被關進了詔獄,對於劉守有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向張居正表忠心的大好機會。當然,機會是帶刺兒的,只看你敢握不敢握。
往近了說,京營護翼京師安危,禁軍執掌宮廷戒備,都只聽陸準一個人的招呼。陸準傷成這樣,他們不聞不問,是絕不合理的。再加上,往日跟他穿一條褲子的勳貴們也集體失聲,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往遠了說,南都城裡,有陸準的不少黨羽,南都六部管控範圍內,已經可以算是陸準的勢力範圍。那些人固然不是君子,而是小人,但小人在這種時候就更會抱團兒。陸準遠不到樹倒猢猻散的境地,他們不應該沒有反應,只能是事情太突然,還來不及反應。至於遼東軍就更不用說了,李成梁是被陸準軟硬兼施幾番敲打過的,在陸準面前早已經褪去了烈性,完全就是條忠犬,他也不可能沒有反應。
劉守有需要選擇的是,他到底要不要落井下石?如果落井下石,引發了大的震動,那麼陸準的人會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馬前卒?張居正又是否願意出頭幫他一把。
關於這些,劉守有並未考慮太久。
站隊,當然要站得踏實一點兒。首鼠兩端,巴望著腳踩兩只船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於是,一番暗示下去,陸準頓時如同出了虎xue、進了狼窩,其情其景,不忍與聞。
而就在陸準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心思縝密而又膽大包天的劉守有也沒有要輕易放過固城伯府中一直以來為陸準出謀劃策的馮謙的意思。畢竟,聖旨上說的很清楚了,一定要問出元兇。元兇是誰還用問嗎?不僅南都的人知道,現在整個京城的人也全都知道,馮謙是陸準的影子,更是陸準的腦子,陸準做任何事情都要和馮謙商量,所謂的元兇,除了馮謙就不可能有其他人。
而在此時,陸準安排下的京營士兵就起到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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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城伯府門口,雖然一件火器都沒有,但冷森森的兵刃卻更能讓人體會到形勢的緊張和嚴峻。府內,凡是可能通行的地方,也通通都有人把守。
與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不同,馮謙再想用什麼辦法闖關都是不可能的了。所有人接到的命令就是,絕不能讓馮謙出府半步,除非聖旨到了,否則也不能讓任何人擅自入府半步。一向處事粗心的陸準這一次卻顯得細膩非常,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連累馮謙。
可陸準固然是這麼想的,馮謙又怎麼會同意他這樣的做法?這種明顯是賭命的做法,一向都是馮謙絕對反對的。
“李如樟,你讓開!”馮謙緊緊皺著眉頭,對擋在身前的李如樟喝道,“你該知道你們三爺到底是幹什麼去了,他那是去賭命!不想他死的話,現在閃開!馬上閃開!”
“不行!”李如樟不跟他爭辯,只是固執的說不行。
馮謙瞪著李如樟。
李如樟面色平靜而堅毅的回望。
半晌過去,馮謙無奈地嘆了口氣,頹然坐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