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住膝蓋的雪很冷,透過不厚的布料,就這麼傳遞到身上,冷得她說話的聲音都情不自禁地發顫。
“請大人饒了他。”
她說的是漢話。上一世能說一口流利的吐渾話,那是因為在戎迂生生熬了四年。可這一世,從永京城被擄來的雲雀兒哪能聽懂和說的了這樣的話。
她就這麼跪著,身後的郎君還在叱罵,叱罵聲中夾雜著幾聲悶哼,顯然雖沒挨鐵棍,也是受了幾拳頭的。
她不能這時候回頭,也聽不到頭頂上的回應,只好繼續跪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你們漢人無論男女,最看不起的就是宮裡頭沒根的閹人。怎麼他一個讀書人敢為你說話,你一個閹人也捨得跪下跟我求這個情?”
烏蘭的聲音裡透著幾分不耐。
“饒他也行,你這個小閹奴就陪我玩個遊戲。”
趙幼苓抬頭,就看見烏蘭往旁邊攤開手,有奴隸上前一步,遞上了長弓和一枚箭。
戎迂是遊牧民族,可也是大胤關外難得一個懂得冶煉、鍛造兵器的民族。他們會産鐵器,有兵刃,雖從不主動侵略旁人,但昆特勤的部族卻一直都是草原上驍勇善戰的虎狼之師。
她知道烏蘭要玩什麼遊戲,可到了這一步,沒什麼好後悔的。
趙幼苓心頭微痛。
老天爺讓她重活一世,已經是給足了善意。可到了戎迂,生不如死,她哪來的本事去改變自己的命。
所以……若是能救那位好心的郎君,就以命抵命,換了吧。
左右不是第一次死了。
烏蘭試了試手裡的弓,指了指趙幼苓,說:“你,起來。”
趙幼苓起身,跪的久了,膝蓋又冷又疼。
“給你半柱香的時間跑,半柱香內,你要是被我的箭射中,那不管是你還是這個書生,就都給我死在這裡。要是沒射中。”烏蘭笑,“我就把他打賞給你。奴隸的奴隸,聽起來還不錯。”
這是昆特勤的遊戲,昆總是這樣處置犯錯的奴隸,從來沒有人從昆的箭下活下來過。烏蘭是昆特勤的親信,箭術……也在部族中排的上名號。
趙幼苓再沒有比這個時候更清醒了。她回頭看向那些男人,所有人的臉都是煞白一片,雪地裡的人已經凍紫了半張臉。
她張大嘴,良久,應下了這個遊戲。
昆特勤的部族很大,因為烏蘭的交待,沒有人這時候出來阻攔。但趙幼苓知道,此時此刻的她,分明是一隻受驚的兔子,倉皇地想要尋找一個可以逃生的地方。
而在她的身後,烏蘭已經追了上來,餘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臉上寫滿了胸有成竹的笑。
弓開滿,箭在弦上。
電光火石間,只聽“嗖”一聲,疾箭飛出,趙幼苓頭一低,闖進了一頂氈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