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趙幼苓問,“這是哪兒?”
“那個戎迂人的氈包。”小郎君的聲音壓得很低,朝垂著的氈簾看了一眼,說,“你病了,他把你挪過來養病。”
她知道自己病了。
那天從叱利昆的大帳出來,她被呼延騅安置在了一個小氈包裡。一個氈包裡住的都是呼延騅身邊的人,一群大老爺們半夜呼呼大睡,火氣旺得很,炭火沒了也不覺得冷。
可她的身子經過了一路的風雪,這一晚,直接發起高熱,燙得把一屋子的老爺們嚇得去找呼延騅。
她那時候意識弱得說不出半句話,只迷糊間看見了呼延騅。隨後莫名就放下了心,一睡睡到了現在。
只是她沒想到,呼延騅竟然會把她挪到自己的氈包裡。
“你餓不餓?”小郎君搓了搓手。
趙幼苓問:“有吃的嗎?”
“有的有的。”小郎君忙把杯子放下,到氈包角落裡翻找,“我藏了些吃的,可能……味道不太好。”
他把找出來的東西遞到趙幼苓面前。
是塊一眼看過去硬邦邦的幹糧,顯然是之前吐渾人怕他們餓死在路上喂的東西。又糙又硬,放在大胤,就是行軍打仗都不一定會吃這種,更別提那些錦衣玉食的郎君和小娘子們,哪裡吃得下這個。
可為了活命,再難吃的東西,他們都嚥了下去,甚至還不捨得一口氣吃完,偷偷摸摸藏了起來。
趙幼苓看著那塊幹糧,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勞煩郎君,幫我杯水吧。”趙幼苓抓過幹糧,張嘴就要咬。
“你、你還是別吃這個了!”小郎君奪過幹糧,有些慌,“我去外頭問問,有沒有熱乎的東西。”
看他紅著眼眶,連手臂都在發抖,趙幼苓搖搖頭:“別去了。”
小郎君咬牙:“這幫畜生……”
“噤聲。”趙幼苓道,“這裡是戎迂,小郎君得謹言慎行。”
“我爹是戶部侍郎,我叫劉拂。”小郎君攥緊拳頭,啞聲道,“你……謝謝你救我一命。”
趙幼苓搖搖頭。劉拂這張臉放在永京城中,不過只是平庸,加之是庶出,更是不像那些朝中大臣的嫡出子弟那樣引人注目。可皮相這種東西,始終比不得骨氣。
“你謝謝我救你,可我救你,也是因你敢幫我說話。”趙幼苓說,“所以,你我的命都不能輕易在這裡丟了。”
劉拂比她稍年長一些,此刻聽了這話,神情激動,卻也是記得了謹言慎行四個字,抬起胳膊抹了把眼睛。
再放下時,神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我餓了。”趙幼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