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包最尋常不過,除了僻靜了些,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只是才站在氈簾下,趙幼苓就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味。
是那種女人的脂粉香,只是氣味不大好,怕是民間街頭巷尾貨郎買賣的那種脂粉。
氈包裡,幾個粗壯的婦人笑呵呵地展開手裡的衣裙,想摸一摸,又怕弄髒了衣裳,滿眼的驚喜。
泰善身後把趙幼苓推了進去,笑盈盈道:“這些都是新的,你去穿上看看。”
趙幼苓看了看裙子,又往泰善臉上看:“這是裙子。”她好些年沒穿過裙子,可也不敢在這穿。
“我知道。”泰善笑道,“你去穿了看看。”
趙幼苓皺眉。
泰善揉了揉鼻子:“殿下那……出了點意外。”
他張了張嘴,要說的事好像不太好拿漢話講,停頓了一會兒,才又道:“阿泰爾殿下想給殿下介紹一位姑娘。殿下被煩得不行,就隨口撒了個慌,說是部族裡已經有了看中的姑娘。”
他看著趙幼苓黑溜溜的眼睛,到底還是坦白了:“那位殿下慣常是個倔脾氣的,見騅殿下說有這麼一位姑娘,便吵嚷著定要看上一看。部族裡本就適齡的姑娘少,就是有,阿泰爾殿下也都見過,所以……”
找不著姑娘,他就想著找個年紀小一些的男孩扮一扮。看看一個個曬得黑黝黝的小子,再想想肌膚雪白,雌雄莫辯的趙幼苓,泰善直接就摸了過來。
趙幼苓心裡打鼓,忙不疊搖頭:“我是男兒,就算是閹奴,也不能受這樣的屈辱。”
見她彷彿惱了,泰善面上仍舊笑盈盈的,只掛了些許的歉意,嘆道:“只是作一回女裝,如何就成了屈辱。你且想想,這回你幫了殿下,殿下感念你的好,之後自然會好好看顧你。如此,你在部族的日子便更不會難過。”他低頭笑,“況且,我聽聞,閹伶有時也會為唱曲專門做女裝打扮。”
“我……”趙幼苓皺了皺眉頭。
泰善原是微微俯身在和他說話,這會兒已經直起了身子,面上笑容不該,只是眼底露出幾分涼意:“罷了,既然不願,那就不用勉強。”
泰善轉身要走,趙幼苓咬了咬牙:“我穿!”
她如今還要靠著呼延騅。
只是穿一次女裝,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本來就是女孩……她……不算受辱吃虧。
幾個婦人一直在等著他們,見人終於點了頭,忙拉著趙幼苓就要去解她衣裳。
趙幼苓嚇得臉色發白,餘光瞥見泰善還站在氈包內,慌張地就要躲閃。婦人們只當“他”這是害羞了,扯了她們換衣裳用的布擋住,又趕走泰善,這才叫她在後頭把衣裳穿了上去。
等人出來,婦人招手讓她在墊子上坐下,一人捧著鏡子,一人拿著梳子,笑眯眯道:“這模樣長得多漂亮,要不是曉得是個男娃娃,還真是要當個女孩兒看。就是顯小了一些,給她梳個成熟些的發髻吧。”
婦人們說的都是吐渾話,趙幼苓只做聽不懂,老實地坐在那兒,由著她們打扮自己。
婦人們以為她聽不懂,一直在不住口地閑聊。細碎的話語中,趙幼苓理順了呼延騅和這一位阿泰爾殿下之間的關系。
的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不錯,更重要的是,這一位大概是呼延騅所有繼兄弟及同母異父兄弟中關系最好的一個。關繫好到小時候沒少因為聽到昆那幫人背後說人壞話,幫著呼延騅跟人打群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