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幾次坐不住想躲到車外和把式一道吹風,都被胥九辭拽了回來,只好縮在角落裡,偷摸看著這對父女倆。
看一眼,再看一眼,看得誰都忍不住了,一個手爐砸進了他的懷裡。
“拿著手爐再滾出去。”胥九辭道。
承恩嘿嘿一笑,忙不疊逃了出去,把車廂騰給了他倆。
“義父不要我了?”
胥九辭抬眼,看著身邊一臉認真的趙幼苓。
“要你,你是阿嬗的女兒,我當然要你。”他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那麼像阿嬗,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纏著自己撒嬌的阿嬗。所以,他拼盡一切,冒死也要從掖庭救出她,替阿嬗照顧她。
趙幼苓笑了,俯下身,像小時候那樣,伏在胥九辭的膝蓋上。
“我小時候常常在想,為什麼義父是義父。如果義父是我的身生父親,那該多好。”
頭頂上的手掌驀地一頓,良久,她聽見了一聲長長的無可奈何的嘆息。
她腦海中轉過很多次這樣的想法,想到夜半醒來偶爾看見對鏡偷偷哭泣的娘親,她就忍不住問老天爺,為什麼義父是太監,為什麼娘親是韶王的姬妾。
漸漸大了,她明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不過都是情理之中。
胥九辭如果不是太監,就不會和教坊出身的娘親青梅竹馬長大。如果娘親不是被韶王看中,帶回王府,她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她也不會輾轉遇見胥九辭,認他做義父。
“你娘……吃了太多苦。如果你能少吃些苦頭,她會希望你能回去韶王府。”胥九辭嘆道,“我雖不願,可陛下已經下旨,要韶王接你回王府,認祖歸宗,這事我就沒法再攔。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義父,去哪兒都沒關系。”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語氣裡帶了點不滿:“韶王府裡要是有什麼不長眼的人敢欺負你,你只管打回去。你既然認回王府,就是正經的天子之孫,再不濟,還有義父在。”
胥九辭就像是個要把全世界都補償給女兒的父親,世俗好壞在他眼裡都不重要,只要女兒高興了,要他做什麼都沒關系。
自從大胤和關外的路通了,很多訊息想要查就比從前容易了百倍。他早前不知趙幼苓在關外,不然也會和呼延騅一樣,想辦法派人去關外查探訊息。
他的人隨著商隊一路往關外去,經過吐渾所佔據的那一座座城池,看見了在吐渾人管轄內受盡屈辱活著的漢人。然後在戎迂,打探到了那個叫呼延騅的男人,得知人生活的部族在戎迂領地的另一頭,又跟著商隊輾轉過去,這才把呼延騅身邊有個漢人寵姬的事都大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的越多,胥九辭就越想補償趙幼苓。
恨不得留幾雙眼睛在韶王府,把那裡頭的男男女女都一個個盯住,生怕有誰敢小覷了她。
“義父放心,沒人欺負得了我。”趙幼苓笑道。
“那韶王妃目光短淺,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又和你有怨,必定會想辦法拿捏你。她是主母,可你不必委屈自己,受她調遣。”胥九辭說道。
趙幼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