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確是好茶。呼延騅接過,還不必品,便能聞見強烈的茶香,等茶蓋輕輕撇開浮沫,就能見著茶盞當中清澈的茶湯和色澤綠潤的茶葉。
顯然,趙幼苓在大胤的生活比想象中好很多。
來往關內外的商人,經常會將大胤各地的茶葉送往草原諸部。嚮往漢家文化的草原貴族,將飲茶當做一種奢侈的崇拜,但飲茶的方式略顯得粗糙。
趙幼苓見過的戎迂貴族當中,只有呼延騅喝茶的樣子最有姿態。他像漢人,身上流著漢人的血,所以前世的時候,他才會選擇離開改變立場的戎迂,投奔大胤。
“大家都還好嗎?”趙幼苓問。
呼延騅沉默了一會兒,道:“有個礦洞出了點事。死了……一些人。”
坍塌的礦洞底下,埋了不少趙幼苓曾經認識的人。
他救不出那些人,只能就地將整個礦洞封死,充作他們的墳墓。
趙幼苓呼吸一滯,想到曾經去過的那些個礦山礦洞,心底也知照著呼延騅平日裡的規矩,會出事只怕不僅僅是因為意外。
只是他不說,她便不問。
她眼簾垂下,為他續了杯茶:“汴都勢力錯綜複雜,雖不知你們要在這待多久,但還是請兩位殿下當心一些。”
呼延騅吃茶的動作微微凝滯:“所以,你還是受了委屈?”
他說委屈幾個字時,語氣森冷。
趙幼苓搖搖頭:“哪裡會受委屈。我如今是韶王親女,又有天子親封的郡主之名,我義父還是天子面前的紅人,有誰敢叫我吃委屈。”
呼延騅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回了王府,竟還找到了靠山。”
“我的靠山是我義父。”她不敢把身家性命託付給韶王府,“不過,殿下來了汴都,只要在汴都一日,我倒能做殿下一日的靠山。”
“不怕我犯下事來,連累了你?”
趙幼苓不由笑了:“殿下會犯事嗎?”
能在戎迂那位有膽篡權奪位的大可汗,和叱利昆手底下活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會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隨意犯下錯事。
比起呼延騅,倒是生性莽撞的阿泰爾,倒可能會惹出什麼麻煩事來。
得了趙幼苓的話,呼延騅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瞬冷下來,見她挽起袖子為自己斟茶,露出那一小截皓腕,語氣又變溫和。
“靠山不必,向導需要一名。”
趙幼苓微微一愣:“向導?殿下來汴都,鴻臚寺應當有專人負責接待,難道還缺向導?”
呼延騅一笑,嘴角輕揚:“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