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疤痕是三日前墜崖時被冰稜劃傷的,而幻境中的“完美”倒影,恰恰缺了這道真實的印記。
他突然明白,幻境的破綻從來不是環境的異常,而是對“完美”的執著——就像斷穹神劍,唯有帶著使用過的痕跡,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劍。
“破!”
劍光斬在冰鏡中央,裂痕如蛛網般蔓延。
十二道身影同時發出尖嘯,化作光點融入鏡中。
蕭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冰洞、拱門、幽藍的光依次崩塌,當他再次站穩時,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雪原,斷穹神劍的劍鞘上,那道被幻境掩蓋的北斗刻紋終於顯現。
雪原的風突然變得刺骨。
蕭硯大口喘息,撥出的白氣瞬間被撕成碎末,這才是極北之地該有的冷。
他低頭,看見雪地上的腳印不再癒合,每一道深痕都結著冰碴,斷穹神劍的劍鞘上,鯊皮紋路間嵌著真實的雪粒,硌得手背生疼。
遠處的冰丘恢復了靜止,暮色中的雲終於開始流動,鉛灰色的邊緣染上了極淡的金。
蕭硯忽然聽見劍鞘裡傳來細微的嗡鳴,低頭看去,劍鞘上的北斗刻紋正與天空中的星圖重合,指向南方,那是何種地方?是離開這裡的指引嗎?
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片真實的雪花,粗糙的多面體在掌心刺得人生疼。
幻境中的完美冰晶,終究抵不過這帶著風蝕痕跡的真實雪粒。
斷穹神劍在手中輕顫,劍柄處的刻紋與他掌心的紋路貼合,彷彿在訴說: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來自幻境的完美,而是接納缺陷後的緊握。
雪開始變小了。
蕭硯站起身,拍掉衣襬上的積雪。
斷穹神劍的劍鞘重新貼緊腰間,鯊皮紋路摩擦著皮甲,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他望向南方,還是望不到頭,究竟哪裡才是歸家的方向?
劍鞘再次輕震,這次是溫柔的共鳴。
蕭硯笑了,笑容混著呵出的白氣,消散在刺骨的寒風中。
他知道,前路坎坷,但他一刻也不能停,因為心中的念想還沒有徹底死去!
雪,還在下。
但這一次,每一片落在他肩頭的雪花,都帶著極北之地獨有的冷硬與真實,像斷穹神劍的劍刃,雖不完美,卻足以劈開所有虛妄。
他低頭,看見自己滴在雪地上的血珠,已經凝成了冰晶,稜角分明,像朵小小的紅梅,開在這蒼茫的無霜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