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歡起身整衣:“無恙,多謝祖母掛念。”她不在自己慣常坐的地方坐下,倒揀了顧昭婉身邊的一個凳子落座。
顧昭婉細長的蛾眉皺了起來,慌忙往方氏身邊挪了挪,彷彿生怕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似的,對顧昭歡避之猶恐不及。
顧昭歡故意弄得動靜頗大,轉頭對她笑道:“婉姐很怕我麼?”
顧昭婉鼻子裡哼了一聲,又往方氏身後坐了坐:“時疫誰不怕呢?老天爺想要你的命,頃刻間便能收走,別看三妹妹現在生龍活虎的,要是染了病,命沒了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這話有幾分詛咒的意思,老人家最是忌諱這個,老夫人聽了心裡便不大舒服:“婉丫頭慎言,這話說不得。”
顧昭歡瞧了瞧顧昭婉有些發白的臉,冷聲道:“天災不可怕,最可怖的是人禍。”
老夫人聽她話出有因,又想起今日花吟帶回的那隻蟲子,便問道:“歡丫頭,這是怎麼說?莫非你院中的那兩個人得的不是疫病,而是有人在暗處作怪?”
顧昭歡並不直接答話,而是發問道:“祖母可聽說過蜱蟲?”她口中和老夫人說話,眼睛卻向方氏母女那邊瞥去。
方氏聞言臉色一變,顧昭婉則是低下頭去假裝把玩茶杯,不敢與顧昭歡對視。
老夫人心下疑惑:“不曾聽說,莫非,今兒花吟帶回來的那隻就是?”
顧昭歡開啟了一隻紗囊,走到老夫人身邊遞與她看:“正是,祖母且聽我說,那蜱蟲原有指甲蓋大小,以人畜血液為食,吸血後能長至原先的幾倍大小,若單說吸血也還不算十分令人恐懼,最嚇人的是這種蟲子還往往帶著病氣,一旦人被咬中吸血,便高燒不退,若不及時治療,很可能就此一命嗚呼。”
這話說得嚇人,其實也是據實描述,老夫人聽得十分驚愕:“那你房中那些丫頭……”
顧昭歡笑了笑道:“祖母放心,那兩位姐姐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了,多虧了大哥幫忙,歡兒才得以知曉病因,從而治好了這所謂的‘時疫’。”最末兩個字加了重音,且是似笑非笑看著方氏。
老夫人奇道:“這事如何又牽扯到你大哥?”
“並非是歡兒有意牽扯大哥,而是大哥心善,從外頭辦事回來聽說了香櫞院的事情才過來幫忙的,連這蟲子的底細,也是他告訴我的,說是從前在莊子裡住的時候看見過的。”顧昭歡娓娓道來。
老夫人頷首道:“昭益這孩子心地倒是很不錯,這回幸而有他,不然歡兒你的性命堪憂。”
顧昭歡嗯了一聲:“但大哥還同我說了一件事,那蜱蟲多生於田間草地,活動的範圍也不會很大,我香櫞院附近並無雜草矮樹,又何來這種毒物呢?祖母試想,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到我屋裡的?”